京郊,碧水青山。
清风徐来,摘下了枝头的一枚翠绿的叶子,叶儿落入水中,水潭中的一汪碧水便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山前草地上有一栋依山畔湖的小筑,数十名才子佳人,正围坐楼上。
“早风掠飞叶,飘摇入客心。
翻飞不肯下,犹忆昔日林。”
有人拿着墨迹尚新的纸张,抑扬顿挫的读着那刚刚出炉的大作。
“樊大才子这篇词,以景抒情,以情带景,辞藻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是啊!定波这等才识,怕是天下再无一人能出其右了吧?”
众人纷纷冲着坐于右首的男子拱手感慨,更有不少女子眼眸间已是满含春意,若是眼神能够施力的话——恐怕那位男子此刻已经被剥光了衣服。
“这……定波虽然才华横溢,但据说杭州那位陈行之也是不世出的奇才……”也有人小声的提出了异议。
但旋即便有人昂首驳斥道:“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那个陈行之吗?这人已有数月没有作品传来了,怕是已经江郎才尽……”
提出异议的人虽然有些不忿,但依然小声应道:“说的倒也有理,年纪轻轻诗作之中便已淡泊于世,眼下怕是已经归隐山林了……”
有一位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的郡主的眼神简直要吃人,受不了这种火辣辣目光的樊定波抬起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旋即起身拱手暂且退席,悄悄的溜出了楼去。
他望着满目的青山,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那位郡主早就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了,若是她哪天当真下定了决心,缠着皇上赐婚的话……
想到此节,樊定波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忍不住暗自为了自己那遥不可知的未来担忧了起来……
“樊公子……”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樊定波赶忙转过身来,却见眼前的女子双十年华,本就容貌清秀的她,此刻穿着一袭浅蓝色的纱裙,便像是一朵藏在深山之中的空谷幽兰。
更为难得的是,她的眼眸间尽是些知性的书卷气,那双弯弯的眸子看起来仿佛这和煦春光下的一滩春水,温柔而清澈。
“于小姐——”樊定波一拱手,眼前这女子他当然认识——京城中有名的才女于梓筱,于侍郎家的千金。
于梓筱欠身行了一礼,淡笑道:“樊公子才华横溢,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
“于小姐过誉了!”樊定波被才女于梓筱夸奖,自然心中得意,开口笑道:“于小姐也是觉得室内有些闷热吗?”
“不是。”于梓筱微笑着摇头,旋即才说道:“我听人说,您和杭州的才子陈行之相交莫逆,还一同去了松江……”
“啊,你说的是行之啊!”樊定波哈哈一笑,旋即便飒然说道:“是啊,我在杭州之时和他时常吟诗论道……”
于梓筱美眸顿时便亮了起来,不自觉的连说话的语气都快了几分:“那个……陈行之是个怎样的人?”
樊定波此刻就是个木头疙瘩也反应过来了——人家于小姐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人家就是来找你打听陈行之的……
他一时间哭笑不得,心中暗叹:行之啊行之,诗词写不过你就算了,想不到你远在天边竟然还能让于小姐对你这般在意……
樊定波是个挥洒自如的人,既然知道了对方根本就是找自己打听陈宪的事情的,他也乐得其成,便笑道:“以在下之所见,行之此人……”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想要看看于梓筱对于陈宪的重视程度。
果不其然,于梓筱此刻抿起了樱唇,双眸中有些焦急的等着自己接下来的话……
“咳咳……”樊定波便不再卖关子了,他吁了口气说道:“行之此人才学盖世、容貌俊朗,当真是在下生平之仅见。”
“适才那些人拿我来和陈行之比,着实是让在下汗颜,若是天下之才共十斗,怕是行之一人便占了其中之九……”
于梓筱听的双眸仿若夜空中的星辰般闪闪发亮,她此刻似乎也忘记了淑女的礼仪,便急急的问道:“我听说那篇滚滚长江东逝水问世之时,樊公子就在现场……”
“噢!”樊定波点头说道:“那是杭州城的花魁大比,行之一篇词盖绝全场,竟是让金文圣当场落泪,更让我自惭形秽……”
“花魁……”于梓筱虽然一直在京城,但是陈宪眼下也算是个文坛之中的风云人物,自然时不时的有相关的花边八卦被好事者带到了京城之中,作为一直关注陈宪的才女,她自然也知道了许许多多或真或假的消息……
她想到了陈宪和那位花魁陆小钗的故事,便觉得心中有些酸,但转念一想——似乎对方和那位名叫陆小钗的花魁相识,还在自己之前……
于梓筱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张了张口,继续道:“那……”
哪知道她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定波——”
樊定波冲着那边一拱手,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于梓筱回过身去,见来人是位年轻的华袍公子,二十岁上下,双眉浓密,鼻梁挺拔,穿了一袭显得身材修长挺拔的淡紫色亮面盘领衫,腰间还悬着一柄镶嵌着南红珠的长剑。
这人全身装点华贵无比,显然是声势显赫,然而于梓筱随父亲进京并没有多久,平日里的社交活动也多数都在大户人家的小姐圈中,却是认不出这人来了。
这男子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紫色纱裙的翩翩佳人。
男子朝着于梓筱拱手行礼,微笑着介绍道:“米郕。”
樊定波若有所察的瞥了一眼米郕,旋即便笑道:“于小姐,这位米公子可是和我一同南下杭州的好友,行之我们三人时常在一起清谈辩论,米兄更是和行之当上了什么——合伙人……”
米郕明显和他在杭州与陈宪初次相见时有了些变化,身上的那种拘谨气息少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阳光了起来,此刻他听了于梓筱的姓氏,略一思忖便拱手道:“原来是于小姐,适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