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李昭昭下山的日子，她的身旁跟着一个挺拔俊朗的身影，细看之下，竟然是常白师叔。

来往过路的垣凌派弟子悄悄的打量着这两人，面上不敢过多的挤眉弄眼，心里确实是翻江倒海。

前天在恒阳殿向雪阳宫的那条小路，不少人亲耳听到常白师叔为了包庇袒护李昭昭，要退出垣凌派了，大家惊讶之余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赵掌门以及一众的长老会放任这么一尊大神离开？

事实证明，今天常白师叔还就真的和那李昭昭一同下山了。

两人拎着两个瘪包袱，一身轻松的从他们身前走过，目不斜视，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打量。只是常白师叔走的有些慢，最后李昭昭厚着脸皮去后面，小心的搀扶着他走。

“终于狠不下心了，知道心疼我了啊。”

被她搀扶的修瑾，附在她的耳边调笑道。

两个耳朵都红透了，她抿嘴不语，不去理会他的话。

下山的路途并不好走，更何况还要扶着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更加艰难了

她忍不住抱怨，眼尾有些红肿:

“你不该替我受罚的，垣凌派的魂鞭，就是仙体……也会被打伤。”

她心疼他替她受罪，说话时鼻尖一酸，又要哭了。

“啊，你……你可别哭，”他顿时手脚有些慌乱，想给她擦去眼角的泪珠，“你忘了，你是我天定的未婚妻，你就是我的人，我怎么会让人伤你，你既然想还清了这债，就让我来也是一样。”

“你也信天定姻缘？”

“信啊，我喜欢的我就信，不喜欢的就不信。”

“……师，修瑾，你跟我一开始见你时的印象很不一样，”

她扶着他让他小心迈过一个横在脚边的树杈，“小心，慢一点。”

垂眼看着她的发顶，他眸间含笑，连音调都是带了笑意：

“第一印象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又是什么印象？”

“我第一眼见你，我站在人群最后排，只看见一道在高台上清隽的白色身影，然后……你突然点了我的名字，我上前看清了你……”

不好当面夸他好看，索性她就突然闭口不言了

“嗯？怎么不说了，看清了我什么。”故意逗她

“你像个松枝儿。”

李蒙像桃枝儿

后半句在脑海中一过，又想起那天如晴师姐与她一道在饭堂里等着偷看师弟，还被宇文师兄敲了头

她表情一顿，因为她在低着头看路，修瑾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只是好奇这么的奇奇怪怪比喻。

“你怎么在这。”

冷肃的一道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见到来人，身子不由一颤——

站在山下的那人，赫然是那日夜闯垣凌派杀害如晴师姐的李蒙。

“……师姐。”

未看向她身边的修瑾，李蒙眼中的羞愧和自责，半抬眼地看向那道纤柔的身影。

他本是不该来找她的，他即便是受到了巫蛊的控制，还是犯下了弥天大错，难有颜面再见她。可是，他再醒过来时，想起垣凌派中人的做派，又担心她会受到他们的责罚，受到他的牵连。他忍着身上的痛，急忙上山去垣凌派要去看望她，有什么罪责都不该由师姐受，他要把师姐接下山。

不想在半路听到好像是师姐的声音，顺着熟悉的声音，拨开杂草，立在他面前的，竟真是师姐。

“……师姐，你，……你没事吧？”

他瑟缩的目光彷佛都带着哆嗦，小心的搜寻着她身上的伤口，半刻未找到什么伤口才稍安心了一点点。

“李蒙，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修瑾一把揽过她的单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宽阔温暖的胸口，讽刺嘲弄道：

“是没杀掉李昭昭，又回来再来一次？”

“不不不，……不是的。”

他急忙看向李昭昭，眼中的哀求和急于解释让她眼眶泛酸，

“李蒙，我，……我问你一句，你就答我一句。”

“好。”

“……你，是不是魔界的人。”

修瑾斜着眼睨着山下不敢抬头的李蒙

“是，我是魔界的人，但是……但是我没想害你的师姐。”

不听他的话，她顿了顿，提起勇气，又问：

“杀害如晴师姐，夜袭垣凌派的，”她用手抚住心口的痛意，一字一句使劲的问出来，“这些，可是你做的？”

他勐烈的摇头，眼中的泪稀里哗啦的掉下在脚下的草叶：

“师姐，我是有苦衷的，……误会，对，是误会，都是误会，师姐，你相信我，李蒙绝对不会做出让师姐难过的事，那些不是，那些……”

“李蒙，你记不记得这是哪。”

被打断话的他，眸中清泪含在眼中，一时惊惶，听闻她的话怔忪愣住，然后细细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闭目不想再看眼前的一切，“这是那天我们在山下找到邪符，连夜赶路上山时的那个陡坡。”

是，那天是他初到垣凌派的第一次用计，他为了获得派中的人的信任，选择先从最软弱的李昭昭下手，与李昭昭说，他自幼一同长大的姐姐与她长得十分相像，他对她的好都是像看见了姐姐一样的亲切。

那时，师姐说的什么?

对，他记得，那时候——

“我第一次见到师姐，便觉得师姐容貌，十分酷似我姐姐，……她和我是孪生姐弟，她也总是……笑眯眯的**的头……”

“师弟，你，……你别哭，你要是想你姐姐了，可以求你师傅过些天回去看看她，她若看见你这么有本事了相比也会很开心。”

可是，……不行，……姐姐去年就没了……”

那时候，师姐说

“别哭了，师弟，你这一哭，我都难过了……，我抱抱你好不好，以后我替姐姐看护你，就像你姐姐一样……”

以后我替姐姐看护你，就像你姐姐一样

就像你姐姐一样

……像你姐姐一样

打了个寒颤，他慌得摆手，想要解释什么，伸手够她，只听来——

“李蒙，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她的声音像是秋蝉，悬着最后的一丝气息，澹澹哀伤隐在滔天的浓雾中

“……你对我，有没有过利用，对我，……可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