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风干雨干时,草满花堤水满溪。
站于斗场的高台之上,可以很清楚的望到西南角的青岚峰,春景中的山川,参云缥缈无极。
得水站在斗场的最西一角,眸光复杂的看着身前的这个对手。
自上次一战,他对垣凌派的弟子心中多了钦佩。能在短时间内修炼成灵寂期,在对战时察会到他已经比他远高一段,失败已是必然,依然坚持到了最后。
他斗法时从不会给对方留有余地,每次出手都是全力,但看到他奄奄一息仍然眸光坚定,抬起头看向他时,得水的心有些受到触动。
最后的结果,是他赢了,他对这位对手却是多了敬意。
原来听旁人道他自认天赋异禀,行事张扬,他选他挑战,本意中有要给他点颜色的。
昨晚半夜垣凌派青岚峰走水,他们去青岚峰帮忙他再见李蒙时,他还一身单薄白绫寝衣包着上次斗法受伤的手臂,在与一众的师兄们救火。
转角处提水见到他后,也是落落大方的向他们来青岚峰救火表示感谢。
与他相比,是他愧对师门的门规戒躁戒妒。
收起心中所念,两人开始了斗法。
经过两天的调整,李蒙恢复的已经七七八八,再加上常白师叔亲自送到青岚峰的丹药,他与得水的一战开头没有显出特别大的落差。
一来一回的招法渐渐显出高低,得水一如上次的斗法慢慢占了上风,李蒙只能勉强招架,节奏乱了。
“你可以认输,否则接下来你又会是那日的满身伤痕。”
出于好意,得水在与他近战时嘴唇无声翕动。
他退后一步,避开他凌空而发起的一道虚空气剑。
“自然是要战斗到最后了。”
他又改了注意,台下的李昭昭今日离他十分近,紧贴着台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中是担心。
看到他注意到她,她向他扬手挥道:“加油,李蒙!”
他回之灿烂一笑,继而重新对上得水的攻势。
这是师姐期望的,他不能最先认输让她失望。
再者,他要乘着他与得水的斗法,众人的重心都放在了这场斗法上时,引山下的探子上到半山腰处,给他留下外面寻找魔息,还有魔界安危的最新情况。
昨晚他冒险放的那把火就是一个信号。
这场附加的斗法赛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是这届斗法大会最后的一场。李蒙上次的惨败有些曾目睹他们第一次挑战赛的人还记忆犹新。
修瑾与众掌门们落座在斗场的高台,也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他今日依旧是规规矩矩的穿着那身垣凌派中的靛蓝色长袍,更衬得他清隽逼人,恬静寡欲,不说一言自显风仪。
这边打的已经是要再也撑不住的李蒙,一把剑被强力挑落,脱离于手,单膝失然倒在斗场台上。
得水见他终于也无力反击,自讨苦吃,心中一块闷石头放了下来。
“最后判定,修尔派得水胜!”
人群散去,得水并未提剑离去,他屈膝跪在他的旁边,搀手扶起了他,顺便将掉落的剑捡拾起来递给他,
“你是让我钦佩的,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李蒙此时是留了一丝余力,借着他的力站起身来,听他此话有些讶异,随即澹笑回道:
“能结交得水师兄,实是李蒙的荣幸了。”
扶着他缓缓走下斗场的法台,见到了在台下久久候着他的李昭昭,三人作了一些客套,忽然听到离这里中央斗场不远处的山门处,喧闹声嚷嚷。
“这是,又有人来山上了?”
李昭昭扶着他的一只胳膊,伸脖子向那里张望。
“我去问问。”得水逮到稍远处的一个垣凌派的弟子,见他刚从山门口那边跑来,便拦住了他
“您好,请问贵派山口那边是有什么贵客造访吗?”
被截到的那人是个杂役弟子抬头,见是身穿仙门四首之一修尔派的修士,忙不定的解释道:
“可不是什么贵客,是刚刚从山下逮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屠夫,像是与魔界有些关联。”
刚刚被李昭昭扶着走过来的李蒙,听到这惊雷的一道消息,脸色瞬间一白,握拳捏住手中的剑。
他忽变的神色自然没有逃过得水的眼睛,以为是担心门派安危,
“李蒙,你若担心我们一同送你去三清宗也好。”
李昭昭也觉得是师弟身为分派首席弟子,忧心派中的事宜,握住了他冰凉的指尖,安慰道:
“师弟,你先恢复身体吧,门派中有何异动还有常白师叔坐镇。”
他轻轻拂开了她的搀扶,擦去嘴角的血迹,善解人意的摇头:
“事关门派不可轻视,我无事,师姐不用担心。”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得水,歉然道:
“今日李蒙还有门派中的事要去处理查看,不能相陪得水师兄了,抱歉。”
得水本来就没想跟着他们进去三清宗内部,这事无论大小都是垣凌派自己的家事,他道了声好就提剑离去了。
剩下的李昭昭与李蒙快步赶往了三清宗。
待他们来时,三清宗已经围了许多弟子。在斗法大会上逮到了一丝有染魔界的人,大家破例都被叫来了这里,一方面是要公开审问这个逮到的“屠夫”,一方面是掌门考虑到万一门派中有像上次赵方槐一般吃里扒外的叛徒,防止他趁着这个功夫逃走报信。
台上的修瑾在他们两人最开始进了三清宗的殿门就注意到了,他此时正立在高台的台阶上,向李昭昭摆手:
“你们两个到我身边来,做什么在后面缩着。”
人群听到师叔这样一句话,才发现了人群之后的他们。
一个是常白师叔的宠徒,另一个是如今门派的香饽饽弟子。
众人自动地为他们让出一条通向殿中高台的路。
随着这边的动静,赵掌门斜眼也看了过来,在看到是李蒙后,又看了一眼台下用缚仙索捆着的嫌犯,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李昭昭小心地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迈过台阶,走上高台。然后回到了常白师叔的身旁,问好了一声师叔,在他澹澹应了一声后,就默默的站在了他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