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紫宵仙琴

只见,甄少爷手捧一朵雪白的莲花，立在那屋前的水面之上。口念呓语，面带清风。那袭白衣、亦被那手中的雪光映得发亮。那一肩青丝，在扬起的水波之间，绾出了一个八角菱花结。

菱花舞，胭脂雪，离江共情别。

雪光散尽之时，有一个青衣女子，手把菱花，头挽白纱巾，立在甄少爷的面前。

甄少爷睁开眼，轻道：“思鸾妹妹，你我，又相见了。”

那青衣女子微启朱唇，道：“菱哥哥，十年了。十年前，菱哥哥唤鸾儿，只为奏一曲给鸾儿听。今日菱哥哥，是为何唤鸾儿呢？”

甄少爷拉着鸾儿步入屋内，轻轻道：“这位姑娘坠入了菱花池，还请鸾儿妹妹...”鸾儿会意，便柔声道：“还请菱哥哥回避一下。”

甄少爷‘嗯’了一声，便出了屋子。

屋外亭台之上，他倚江而立，右手抚琴，左手束腰。他的身边，站着那个青衣女子。青衣之下的那张脸，清新明亮，睫毛微扬，亦是青色的雕花披肩。青丝几千，一齐泻在她的左边肩头，经风一挽，便沾上了她的颊。看着脚下的一江碧水，她在笑，笑中亦含忧。

“菱哥哥，她...好了。”

“谢谢，鸾儿妹妹...”他顿了顿，道：“吟人，取我的紫宵琴来！”

“紫宵，十年没听菱哥哥弹这紫宵琴曲了。”思鸾双手合抱在胸前，眼神中充满着无比的神往。

“还记得，十年前，师父临走之日，赠我这紫宵仙琴。那一日的鸾儿，还只是这玉阐居的菱花瓣。师父要鸾儿妹妹在菱花仙池底，修身一百年，一百年以后，便会赐鸾儿真身。还记得那一日，鸾儿妹妹在我的发绾了一个八角菱花结。”

“菱哥哥还记得呢。对了，菱哥哥转过来让鸾儿看看！”思鸾像小鸟一般，扑着双翼：“还在呢，菱哥哥，还在呢。菱哥哥，这是什么呀，菱哥哥后颈上，有一颗蓝色的印，不知道是什么诶...”

“那个啊，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哦。”

此时吟人已取来了紫宵琴，放在了亭上的琴台上：“少爷，琴取来了。”

衣似梨花白，琴如流水潺。紫宵琴的音，悠扬空灵，断续有致；如沐仙池，时幻时真，有如水殇、如风摇、如云聚。配上甄少爷那淡如风、柔情而不减离忧的曲调，简直是世间绝唱。

思鸾对着江水，摊开素手，做一个拥抱的姿势。她已陶醉在那至纯至美的琴音中了，一如十年前、那个水光潋滟的菱花池旁。她记得，当年只有八岁的菱哥哥，奏琴之时、眼角那一抹浓浓的忧伤。她知道，那个菱哥哥的伤，是为他离去的娘亲。从那以后，她便默默地许下心愿，百年之后，修成正身之日，她要带走他心中的伤。

今日，思鸾又站在这菱花池旁，一样的人，一样的曲，或许，也是一样的伤。她不由自主便吟出了那首曲子，那首菱哥哥为她而写的曲子：《更良辰》。

一曲终了，甄少爷站起身，走到思鸾身前，柔声道：“鸾儿妹妹...”思鸾看着他，一如十年前的那个月夜。他一脸哀伤地看着她，她为他拭去那一滴寒泪。他要拥住她，却只触到一缕清风。月光之下，她含伤而去。

今日，他又站在她的身前，一脸哀伤地看着。她一阵颤抖，怕十年前的那一幕重演。可，一切还是避免不了，他已如风一般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转过身，看着一脸惊愕的他，心中一阵难过：“菱哥哥，为什么...为什么？”

“鸾儿，鸾儿...我...”

思鸾看着他，心中一阵怨苦，白色的光开始一圈一圈地环绕在她的身上。和着那清幽的月光，她的身体碎成星光，逐渐消失在了亭台之上。

“鸾儿妹妹，鸾儿。”

吟人坐到琴台前，把手轻轻放在紫宵琴上，琴音便在整个玉阐居蔓延开来。这琴音，于那甄少爷又是不同。清约婉转，曲中自有一份超然。久在甄少爷身边，吟人除了练就一手好琴，那颗心、亦是视这世间风雨如无物。

“鸾儿...鸾儿...”甄少爷忙转过身，展眉之际，尽是失望。月光浸上他的颊，染尽他眉间的那一抹愁。那愁、经风一吹，便顺着他的青丝，埋葬在这深了的夜里。

而远处雪石后的初月，被这扬起的风惊醒。甄家少爷月下的黯然一叹，正好映入他的眼。他转过身，背靠着雪石，不由一叹：“世事如风月，原来，如他一般的人，都经受不了这夜的煎熬。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