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家的怪小孩是容深对别家小朋友的一个称呼。
他来老宅几次, 有一次看到隔壁家来了新邻居,发现有个跟他同龄的小朋友,开心地不得了, 几次想要邀请小朋友一起打篮球,可惜人家就是看着他不说话, 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子里玩魔方。
于是容深偷偷地取了一个绰号给他“怪小孩”。
对于没有玩腻的玩具,容深十分专情。再说, 他本身就喜欢打篮球,一看到篮球跑到了别人家院子去了,就着急得不得了。
他牵着容卉的手, 垫起脚尖去看掉在别人家草坪的篮球, 烦躁地用手抓了抓头发。
该怎么办才好,想要拿回篮球。
可人家的大门锁着, 没法进去拿篮球。感觉到没有办法的容深只好开口求助他口里的怪小孩:“喂,喂, 你听得我说话吗,弟弟?能不能帮我们捡一下篮球啊?”
小男孩听到声音后转身过来, 露出了一张冷漠又精致的脸孔,眉眼之间冷得像是冰山上的雪莲花那样独自盛开独自孤芳自赏。
容卉看到他的长相后立刻瞪大了眼睛,心里泛起了几丝涟漪。
居然是裴寒。
他怎么在这里,难道裴家搬到了这片别墅区吗?自从那次在医院和裴寒分别以后,容卉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为此, 她忧伤了很久, 连最香甜的奶奶都不想要喝。容祖跟叶清辞自然担心她了很久,怀疑是不是之前的发烧引起的食欲减退, 或者是有什么后遗症, 连忙带着她跑到容誉那边去检查。
容誉的房间那个时候挤满了患儿跟家长, 他带着老花眼镜用听筒在给一个病儿仔细地检查着身体。一听到小孙女已经一天不喝奶奶,顿时急的不得了,负责地把病儿检查完后,就招手让容祖把她抱过来看病,谁知道却引来别的家长的不满,直接冷着脸说走后门啊收红包啊等等难听的话。
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当时容祖听得实在是来了脾气,不管叶清辞在旁边怎么样的使眼色,直接怂了一句,那是我爸。这才让那些人彻底闭了嘴。
为了不让爸妈担心,容卉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的饮食,她纯粹地因为裴寒的原因提不起精神来喝奶奶。
裴寒救了她一命,甚至改写了她从小体弱多病的命运。
她也想要改变裴寒的命运,虽然这辈子的裴寒比起上辈子来说,没有失去父亲,可这并代表着他以后不会成为反派。
她以为裴寒是他们容家的小救命恩人,肯定会跟容家有所来往。这样的话,容卉就想了一个绝佳的办法,那就是从小跟在他身边,好好监督他学习,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谁知道裴寒从此以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计划赶不上变化看。裴寒自从出院以后,裴钰跟祝慈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容卉的视线里,她以为按两家人的关系,当初怎么也算是过命之交,肯定会有所来往。这样她跟裴寒从小就可以青梅竹马地长大,时时刻刻地念叨着让他做一个好人。
容祖跟容誉当时觉得十分可惜,明明想要报答裴家人的这份救命恩情,可人家却不领情,急匆匆地带着刚出院的孩子回家,也不肯告诉他们家里的住址,就这么断了信息,断了联系。
身为小婴儿的容卉顿时感到无能为力,想起了最后一次在医院见面,她给了他一颗奶糖,从此就见也没有见到过裴寒一次,也不知道最近一年来他过得怎么样,自闭症好了吗?
再次见面的时候,他是不是像个正常小朋友那样会开口说话,会不会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耍?
为了拿到小篮球,容深就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脸,朝着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的裴寒恳求:“那个弟弟,能不能麻烦你把篮球捡起来给我们?”
裴寒不说话,他看了一眼容卉,转身就要跑。
容卉踮起脚尖,两只小手扒着围栏,她实在太小,太矮了,就算踮起脚来也看不到隔壁的院子长什么模样,隔壁的小哥哥现在在干嘛?
容深赶紧把容卉给抱了起来,容卉的小手抓着围栏,朝着裴寒喊着:“小哥哥,小哥哥……”
隔着围栏,裴寒看到了趴在上面的小女孩子,眨巴着一双乌溜溜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笑颜如花地叫着他“小哥哥,小哥哥”。
这是谁家的小女孩,一点都不怕生。
裴寒其实早就忘记了一年多前救过的一个小婴儿,毕竟容卉现在的长相跟之前小婴儿的模样变化很大。
“喂,弟弟,我妹妹在跟你打招呼呢。”
身为一个妹控,容深觉得只要是容卉主动去说话的小孩子,那对方就必须给她来个回应,谁都不能忽略他妹妹。
裴寒不说话,只是用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容卉,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是个自然熟的性格,一直叫着他“小哥哥”。
他身边没有什么同龄的小朋友,别的小朋友也不喜欢跟他玩,可他也不稀罕跟他们玩,一群只会流鼻涕的幼稚鬼有什么好玩的。
他有很多玩具,有很多魔方,还有很多很多的绘本故事,还有一架望远镜,无聊的时候,完全可以靠这些解闷。
一直没有得到裴寒回复的容卉一点也不气馁,反而再接再厉地喊着:“小哥哥,小哥哥……”
小哥哥,是我呀,当初是你从保姆手里救了我,你是不是忘记啦?
7岁的容深平时觉得自已是个小大人,尤其在容卉面前,更是像家里的长辈那样时时刻刻不让容卉受到任何委屈。
他看到隔壁家的小男孩一直迟迟地没有回应容卉,就着急了:“喂,你这小孩子怎么这样啊,我妹在跟你说话呢。”
裴寒仍旧不说话,他弯腰捡起了草坪上的小篮球,隔着栏杆塞在了里面。然后,他转身跑到了屋内,走进去的时候,回头看了容卉一眼。
容卉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小篮球,她双手捧了起来,让身后的容深把她放了下来。
容深喘了一口气,别看妹妹小小的一只,长久抱起来篮球手臂会发麻发酸的。
他拿着小篮球,牵着容卉的手走到儿童篮球架边。
“卉卉,我们继续玩。不要理那个小哑巴。”
容卉立刻反驳:“小哥哥不是小哑巴。”
他只是得了自闭症,沉醉在自我世界里,不肯出来而已。
容深是个妹控,立刻投降:“好啦,好啦,不是小哑巴就不是小哑巴嘛。”
容卉强调:“小哥哥本来就不是小哑巴。”
她要治好他,让他从小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长大以后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让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容深苦着脸:“卉卉,容越是你的哥哥,那我就是你的小哥哥,你叫那个怪……唔,叫裴寒叫他裴寒哥哥吧。”
容卉:“……”
容深:“我才是你的小哥哥!”
容家客厅
章含之看到整个客厅内只剩下了儿媳妇们,就在刚刚三儿子容万接了一个电话出门了。都是女眷,那比较好说话了。
她一开口就问:“清辞啊,你最近有时间写小说吗?”
叶清辞知道婆婆的意思了,她不出声,现在哪有时间写小说,忙完女儿的事情后,她就累得想要倒头大睡。
只是偶尔有空的时候,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可是写到一半的时候,老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影响她,让她无法继续写完一章。
以前她写小说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在咖啡厅,两者都是安静的场所,不像家里,容祖老是带着女儿疯玩,这边发出一下声音,那边来几下撞击,完全打断了写作思路。
章含之看着叶清辞的模样,就知道她整天在带孩子,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写小说。就朝着厨房正在忙乎的胡嫂招了招手。
胡嫂走了出来,对着叶清辞还有张玲,百丽打了一声招呼。
叶清辞不知道自家婆婆卖的是什么药丸,但她也不着急,多年的婆媳相处下来,她知道婆婆不是一个没计划的人。
她肯把人带到她们面前,心中肯定是有了计划,而且那么这个人的底细肯定查的一清二楚。
果然,章含之就解释了起来:“清辞,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生了容卉,我们全家都对你感到很感激。你说你亲自带大容卉,我想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反对。但是我不希望你做全职太太,每天就围着容卉跟容祖,还有容越,一点都没有自已的私人空间,这样一年,两年,三年还好,可是10年,20年呢?我想你整个人都会疯掉的,所以我给你找了一个育婴师,就是年纪有些大了点。同时也为我自己找了一个帮手。我想让你继续写作,白天把容卉放在我家里,晚上你再接回去,不知道你对我这个提议有没有意见?”
关键是16年前,叶清辞生容越那会儿,恰好遇到了亲家母在来看女儿的路上突发心肌梗塞,到医院却当场去世。开始大家都瞒着叶清辞这件事情,可是纸哪能保得住火,被叶清辞知道妈妈去世的消息后,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看着儿子有时候不直觉地哭了起来。
后来在她跟容祖的开导之下,叶清辞变得活泼了不少。为了儿子,叶清辞也振作了起来,说出了月子就带孩子。
那个时候她跟容祖以为叶清辞走出了哀痛之中,想着既然儿媳妇要亲自带孩子那就让她带好了。
当时她跟容祖沉醉在有了大孙子儿子的高兴之中,谁都怎么注意到叶清辞有时候老是喜欢偷偷摸眼泪的举动,以为是想起了亡母,才伤心地落泪。
直到某一天,她半夜起来看到自家的大儿媳妇一个人坐在窗户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叫醒容祖。
容祖带着叶清辞就看了一下心里医生,检查出来后她才知道,原来大儿媳妇的心里一直十分痛苦,加上产后激素的影响,让她得了很严重抑郁症。
后来容越就交给了她跟保姆两个人带,叶清辞在容祖的鼓励之下重新开始写小说。随着小说的热卖,跟着编辑一起到处跑城市宣传新书,慢慢地让她逐渐地开朗了起来。
容越三岁的时候,叶清辞彻底地走出了母亲去世的伤痛,也恢复了以前的性格,抑郁症完全好了。
章含之怕现在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的叶清辞带着带着思想就会走进一个死胡同,万一再次发作了抑郁症,对孩子对家庭来说都不好。上一次她花了三年的时间走出了这个死胡同,如果再发作的话,章含之不敢想需要几年。
所以,她才那么渴望叶清辞重新开始她的事业,人也就开朗很多,浑身会散发出一股自信的气息。
“对了,胡嫂是我,额,之前照顾我的佣人,她是金牌月嫂,也是专业的育婴师,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做这一行业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品,我可以拿生命向你保证。”
其实胡嫂是她从外婆家的一个小丫鬟,当时朝代正处于新旧交接处,很多没落的宗亲贵族都有沿用了之前的习惯,比如雇佣个小丫鬟伺候当家主母。
她认识胡嫂的时候,胡嫂长得瘦瘦小小的一只,性格很怕生,可长得十分水灵,手脚也十分勤快,常常受到别的佣人欺负。
那天她去外婆家被小伙伴们邀约去湖边玩,寒天冰地,湖面都结成了冰块,看起来十分牢靠,哪知道她玩得正愉快,不料脚下的一块冰块忽然间破裂,整个人掉入冰冷的湖里。冰冷的湖水让她感觉到了绝望,这时胡嫂出现了,救了她。
被救以后的章含之对胡嫂十分感激,又得知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心疼不已,就要求母亲把胡嫂接过来做佣人,那时候家里已经有好几个佣人。
她把胡嫂接过来的目的是不让胡嫂再受到别的佣人的欺负,胡嫂的性格老实巴交的,受了欺负只会往肚子咽,根本就不知道反抗是何物?
这些年,胡嫂虽然是他们家的佣人,可两人私底下的感情是十分要好。
章含之嫁给容誉的时候,曾经给胡嫂介绍了不少优秀青年,可胡嫂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一直要求留在家里干佣人的这份工作。
一直到了29岁,章含之觉得不能再耽误胡嫂下去了,和胡嫂彻夜谈话,告诉她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打算,不能一辈子留在这里做佣人,那是没有前途的事情,如果有好的小伙子必须去了解下。
她以为胡嫂听了她的话,多少会把思想放开一些,没想到胡嫂最后嫁给了一位离异见过四次面的高中老师结婚了。
但各人有各人的意愿,她也不好投反对票。
原以为胡嫂会和丈夫和和美美,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谁知道一场车祸突如其来地带走了那名高中老师。
留下来的一双儿女还未成年,她劝着胡嫂改嫁,没必要留下来给抚养没有血缘的孩子,可胡嫂说自己小时候被继母虐待,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改嫁到哪里哪里都一样。
而且,那双儿女知道父亲车祸去世后,对她的态度来了180°转弯,说是长大以后要孝顺她,要把她当成亲妈一样地养老。
胡嫂就留了下来,辛苦地操劳家庭,抚养着两个未成年的子女,视如自出地对待。
对于胡嫂的人品,叶清辞听张玲常常提起过,说是他们学校的一个数学老师车祸去世后,老婆一个人挑起了全家的重担,不仅抚养起了老公前妻遗留下来了一双儿女,还要照顾年迈的婆婆,20几年了一直不离不弃,感动不少乡里乡亲,左邻右舍。
说是这样一个无私奉献的女人实在是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