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卉有点忧伤,连吃奶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
她直觉容越似乎不喜欢她,脸上完全没有其他家人露出的欣喜若狂,二伯母家的小哥哥容深每次看到她,每次都想要去亲亲她,或者拿自已的玩具给她,承诺着以后长大了要好好保护她。
可是自已的亲哥容越,第一次见到她,似乎提不起精神来。
容越跟她相差15岁,年纪差的蛮大的。
以前听别人说,现在的孩子不喜欢自己的爸妈生二胎。因为生了二胎以后,就会分走爸妈一半的宠爱,有些甚至更过分,分走了不止一半的宠爱,是大部分的宠爱。
容卉上辈子是孤儿没法体会到这种感觉,可她觉得,如果她从小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忽然间父母告诉她即将有个弟弟妹妹,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家庭里拥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孩子,做父母的不可能一碗水端平,或多或少会有点儿区别。就连她奶奶也一样,言辞之中最宠小儿子容岁,老打电话问他导弹研究好了吗,食堂里的饭菜合不合口味,想要吃什么菜做好了给他送过来。
小叔容岁都这么大的一个人,奶奶都要无微不至都关怀着。比起容越来说,她爸容祖她妈叶清辞就显得神经大条了。
她妈说得过去,正在坐月子,无法分心去照顾容越。那她爸事情就做的多分了,容越大老远地从国外回来,居然没有去接他,而是发了一条短信问要不要帮忙?
一想到这,容卉就觉得好气。
她好想走到容越面前,告诉他这样做父母是不对的,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宠着自己,即使是年少早熟的容越也一样。
容卉忽然觉得这个从小就被爸妈当成小大人一样看待的男主角很可怜,无法体会到亲情的美好。倒不是说容祖跟叶清辞的教育方式不对,只是有时候他们对待容越的态度实在是太朋友了,一点都没有把儿子当成孩子。
喝完奶,容卉小小的身体就被容祖一把抱了起来。
身边的叶清辞赶紧嘱咐他:“你小心点,别让宝宝不舒服。”
容祖笑着“嗯”了一声。
月嫂程萍昨天一大早向她请假了,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趟,最迟后天回来,叶清辞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她想好了借口,就借着程萍请的两天假,说是照顾不过来,另外请了别的阿姨,这些她都跟丈夫容祖商量好了。
容卉闻到了爸爸衣服上飘着香皂的味道,她盯着他看,这让抱着她的容祖顿时稀奇地不得了。
“宝宝,你为什么要盯着爸爸看?”
容卉如果能“哼”一声的话,她肯定“哼”一声,可是她现在还是个小婴儿,只会“啊啊啊啊啊啊”地叫。
她朝着容祖挥着小手臂,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爸爸,你真笨啊,为什么不去接哥哥?
容祖一点都不明白女儿的意思,相反他乐得眉开眼笑,对叶清辞炫耀:“你看,女儿在我怀里好高兴啊。”
容卉又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爸爸,你好笨啊,现在不要哄孩子睡觉,是去隔壁房间看哥哥关心他。
容祖抱着她走来走去,哄着:“爸爸的小宝贝,小公主,我们睡觉好不好?”
容卉真想说一声不好,这个时候她希望爸爸去哥哥的房间里,了解一下他的心情,她能感受地到哥哥一走近家门情绪就很低落,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这边,连爸爸也是。
容祖轻轻地唱起了摇篮曲,顺便身体微微地摇晃着,这该死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像是大提琴上的第三根弦那样,悦耳动听,让还是小宝宝的容卉很快睡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女儿彻底闭上了眼睛以后,容祖就把她放到了隔壁房间的婴儿床上去。婴儿房跟主卧当初设计的时候打通了,方便叶清辞跟容祖照顾孩子。
“晚安,我的小宝贝。”
容祖亲了亲女儿的小脚丫,回到了叶清辞身边后,一脸的愁眉苦脸。
叶清辞一脸的疑惑:“怎么了?”
容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能把儿子不喜欢女儿的这件事情告诉叶清辞,不然按自家老家敏感的性格会胡思乱想坐不好月子的。
“没什么。”容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你快睡吧,我就是为课题烦着呢。”
叶清辞一脸的疑惑,结婚15年,她从未见过丈夫为课题烦恼过,心里就起了几分想法。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说人话,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
容祖纠结了一会儿,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清辞,你说我们以前对儿子的教育方式是不是不对啊?”
“他跟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太亲。”
最后那一句,容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出来,语气里充满着几丝迷茫以及落寞。
儿子从小到大不粘他,也不粘他妈,除了生下来喜欢哭外,三岁以后就分外懂事,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喜欢粘着爸爸妈妈。
不过也怪他们夫妻俩当初工作忙,那个时候年轻,一心想要在事业上有所成就,想要自身变得更优秀一些,好给孩子将来提供足够好的经济条件,以至于忽略了亲子关系的建立。由于没时间带,就把孩子扔给了保姆和他奶奶带,后来保姆走了以后,不知道怎么的,孩子逐渐跟他们不亲了起来。
说到儿子,叶清辞突然内疚起来:“我现在才想起来,今天小越从国外回来,唉,就发了一条短信问他,要不要来接他?”
容祖接上:“我也是,发短信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夫妻俩相互看了地方一眼,顿时无语了起来。
有时候他们想靠近儿子,可是儿子老是无意间推开他们,可等到儿子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做父母的总是慢半拍。
“老婆,你在坐月子,别太多想,快睡觉吧。”
正好叶清辞昨天晚上睡得不够好,上下眼皮在打架,躺在床上后不一会儿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容祖不敢翻身,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想着明天该如何跟儿子说有了妹妹以后,其实爸爸妈妈还是像以前那样爱你。
就这样想着想着,没多久,容祖也睡着了。
这时,主卧隔壁的婴儿房门悄悄地开了。
容越弯着身体悄悄地开了一扇门,朝着里面四处看了看,发现房间内的爸妈跟妹妹都睡着了,于是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夜风一吹,粉色的窗帘一角随风飞扬。窗外的一抹月光照耀了进来,折射出漆黑的地板上有几丝光芒。
容越看到了躺在婴儿床上的小宝宝,她有着漆黑柔软的头发,樱桃般小巧的嘴唇,皮肤嫩地跟牛奶一样,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此刻闭着,安详地睡着觉。
原来这就是妈妈给他生的小妹妹。
真的好可爱。
一股喜爱之情顿时在容越的心里油然升起,他蹲在婴儿床上,看着睡熟中的妹妹,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碰碰她的小手。
隔着帐子,容越把伸出去的手又伸了出来。
妹妹好小好可爱,那是不是意味着抵抗力很差啊。容越看着自已的手,想起了做完题目还没有洗过手。
忽然,躺在小床上的容卉伸了伸懒腰,把盖在身上的小毯子踢在一边,露出了一双肉嘟嘟的小脚丫,白白的嫩嫩的像极了年糕,看得容越的心里直呼“好可爱”。
容越悄悄地掀开了帐子,慢慢把一边的小毯子重新盖在了容卉身上,把她的那双小肉脚遮盖在了里面。
末了,他俯下身,隔着小毯子亲吻着容卉的小脚丫。
晚安,我的小公主。
哥哥十分喜欢你。
容卉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程萍某个晚上,趁着容家的所有人都熟睡了,偷偷地把她带出来,连夜坐着一辆汽车逃跑了。
容家不是豪门,他们也不想成为豪门,所以没有请保安以及佣人,所有的事情都是章含之亲力亲为。一大家子的人,只有一个阿姨。她负责给章含之做做饭,洗洗菜,打打下手。所以这就给了程萍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及念头,既然这个家没有保安也没有足够好的安全系统,那她是不是完全可以把孩子偷出来?
最先发现她不见的是容祖,他通常很早起来会去隔壁的婴儿房边看女儿。像往常一样去看看熟睡中的女儿,谁知道床上没有,喊了程萍的名字也没有回应,一股不祥的念头立刻涌上心头。
他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四处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程萍跟孩子的身影,差点就要晕倒过去。强打着精神去看监控,发现程萍半夜里趁着他们熟睡了,偷偷地把孩子抱了出去,马上赶紧报了警,又赶紧去家政公司讨要程萍的联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
谁知道家政公司的负责人却说不知道程萍的家庭住址,只有一个联系方式。
容祖要求对方给身份证,他有一个警局工作的朋友,到时候可以麻烦他查一查程萍的家庭住址。谁又知道家政公司的负责人给的身份证都是假的。气得容祖这一刻想要杀人的心都要有了,什么破公司,签约人的时候连个正规的手续都没有。
小容卉失踪的消息很快被家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容誉跟章含之陷入了悲痛之中,其他人长辈也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们都无法相信月嫂会把孩子偷走,明明他们一家对月嫂这么客气和善。
容祖一开始瞒着还在坐月子的叶清辞,可是纸哪能包得住火。
每隔两个小时,叶清辞都等着程萍抱过来喂小容卉喝奶。可是今天却一个上午没有看到自家小可爱女儿了,叶清辞心里那个着急啊,一逮住容祖就问小容卉去哪儿了。
容祖想了很久找了一个借口说女儿黄疸太高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心里却着急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跟着警察去寻找宝贝女儿,可是眼下的他必须安抚住妻子的情绪,不然女人坐不好月子,会落下一辈子的月子病。
最先镇定下来的人是容誉,他发了消息给所有的亲戚以及亲朋好友,让他们帮忙找小孙女。
好在容家的亲朋好友十分给力,两天以后,合力找到了程萍的老家。
容誉就带着家人们一起赶到程萍的老家去,临走的时候却被敏锐的叶清辞发现了,她哭的撕心裂肺,坚持一定要和他们一起去找孩子。
容祖说服不了她,只好让还在坐月子的叶清辞一起坐警车赶到程萍的老家,一个偏僻,落后的农村。
一开始程萍很配合地把孩子交给了容祖,是叶清辞第一眼发现孩子的不对劲,觉得不是自已的孩子,要求搜屋搜整个农村。
程萍嘴硬地说这就是他们的孩子,最后被警察搜到了屋内还藏着另外一个小婴儿,只是她的脸色不太好,双眼紧闭,让身为儿科医生的容誉那一刻瞬间落泪了。
小孙女她发烧了,她才出生十几而已,居然生病了。
一家子人感到既心痛又无奈,立刻马不蹄停地赶到大医院。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是得了肺炎,需要住院观察。
叶清辞听完后差点晕了过去,她无法原谅自己没有照顾好宝宝,看到这么小的宝宝要打针抽血住院治疗,心如刀割。
这件意外的事情发生后,让原本健康的小容卉之后身体一直都不好,很容易生病,怎么养都是瘦瘦小小地一只,为此容祖跟叶清辞操碎了心。尤其是叶清辞,为了女儿干脆当起了全职妈妈,精心地养着她。不过因为叶清辞没有坐好月子,永久地落下了月子病,每到了下雨天就腰疼,有时候坐久了,腰就直接站不起来。
梦中的情景实在是太让人压抑了,容卉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