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暮答道："应该认识。听说他做了一辈子研究，声望很大，很有名气。他也是教授，很有声望的教授。"

钱奶奶听来，笑起来，眼里满含着泪花，她拿起手里的手帕拭了下眼角，声音有些哽咽，说道："他好吗？后来娶的是哪一个姑娘呀？"

周楚暮老实答道："没有。他没有结婚。一辈子都收藏着你给他留下的那一页纸。那一页纸后来被保存在了国家秘密文档里。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科学研究，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他是一个好人，直到去世也都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教授，全世界的人民都很敬仰他。"

钱奶奶有些恍惚，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一连串泪水从钱英锐奶奶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她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眼泪从众横交错的脸上不停往下掉。

那种伤心无以言表。那种无声的伤心，那种失落的难过。

"钱奶奶？"周楚暮试探着叫了一声。

"我以为...我以为我走了他能好过些...我以为我离开了，他就会跟那姑娘结婚！我以为..."钱奶奶哭的说不出话来。

周楚暮不知道这么安慰她，他鲜少听说老人的爱情。他一直以为爱情都是年轻人的事情，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已经老成这个样子，心里还会有一个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她纵然与钱教授过了一生，却始终忘不掉从前世界里的那个名叫钱有钱的小职员。

这叫什么？这叫为老不尊么？孙子都这么大了，还要想着另外一个人？周楚暮苦笑，假如顾小雅突然消失了他会怎么样呢？不知道！周楚暮不敢想。但是即使已经不见了，到了自己那么大年纪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放下了呢。

不知道。

慢慢的，钱奶奶的哭声由无声，变成了抽泣，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只听见钱奶奶哭的那么撕心裂肺，一个那么端庄有气质的老妇人，就那么哭。

刚才闹钟的滴答声完全被淹没了，茶壶也变得安静起来。

周楚暮甚至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终究没有任何安慰。

良久，老妇人不再哭泣，她擦干眼泪，问周楚暮："他是怎么去世的？那时候多大？"

周楚暮晃了半天神，才说道："最后在一次发布会前夕，我接到暗组织的命令，是暗杀。那时候，他58岁。"

老妇人，看着周楚暮，嘴角瘪了又瘪。最后也没有让眼泪再次流出来，哀叹道："好吧，暗组织的命令，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抗衡！这样也好！或许对他才是解脱。"

"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分开的么？只是暗组织？"周楚暮问。

"不是，暗组织是我自己选择的，我甘心为他们服务，那是我自己选的。"钱奶奶说，此时，她已然恢复了一个端庄模样。

"那是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你们都年轻，很幸运的晚生了几年。我们的悲剧，在你们看来是无足轻重的，甚至带着些傻气的。呵呵，"钱奶奶有些失笑，"就是因为他的父母不同意呀！他的父母说，我是个常年与阴物打交道的，是个阴人，不能娶进家门。是不是很好笑？但是当时就是这个原因我一直嫁不出去的呀。他的父母还给他介绍了一些姑娘与他相亲，他又木讷又老实，完全不知道反抗，父母让他去他也就去了，我以为他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姑娘。还记得他对我发誓，他要是对哪个姑娘动了心，那就孤独终老一辈子断子绝孙。当时我只当他为哄我高兴，没想到竟一语成谶。这又是何必呢！"

老妇人最后说："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以后我们再聊。"

周楚暮看着这个老夫人，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安慰。她很通透，她什么都懂，她甚至知道自己的不得已。但是她又什么都不懂，她不了解爱情，她以为钱教授的爱情是谁都可以替代的，但是显然她不了解钱教授。钱教授将那一纸创世七碑刻保留了那么久，直到去世前夕，还当作宝贝一样与所有最珍贵的文献一起交给寒诺。只是后来在抄家时候，全部从车亦辰那里翻出来，全部放在国家档案局。周楚暮也是当时的参与者。

周楚暮想到这里，完全不能明白他们之间的艰难爱情，也不能理解什么样的事件会让他们这般相爱却不能享守。

如果让他与小艾分开会怎么样？如果让他现在就与顾小雅诀别会怎么样！

自然不会如钱教授那般听之任之！

过了两日，周楚暮接到钱老夫人的邀请函。钱老夫人邀请周楚暮去她的家。

周楚暮知道，上次钱老妇人话说到一半突然离开，只是因为太过激动，再说下去已经力不从心，因而不能再说了，只得离开，而这一次会面，是要将上次没有说完的话说完的。

周楚暮按着钱老妇人给的地址，去了她家。

周楚暮到了定位的所在点，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房子，只是一个贯通了南北的大路。边上倒是有一个不高的围墙围起来的树林，一个不太新的大铁门像是用了十几年的样子，晃晃荡荡的敞开着，这大概是个什么公园之类的，绝不可能是个人家呀！莫不是给的定位错了...

询问了几次，周楚暮才知道，就是这里。周楚暮穿过那晃晃悠悠的大铁门，长驱直入。却发现越是往里越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从大铁门那的荒芜树林，到往里的一片果树林，再往里竟然是蔬菜地，再进去是一片花园。均是被一条大道分成两半的，直到路的尽头是一个半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座雕塑。雕塑后面是一座五层白色别墅。

这条大道从大门开始，竟是开了十几分钟的车才到的。

周楚暮将车停在广场这，却见一个身穿西服背心白头发的老大爷出来引路，老大爷说他姓万，本来是这里的园丁，后来也就什么都管了，算是个管家。周楚暮跟着万管家就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