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少年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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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箫是五岁时随师傅萧别离来到伏龙氏的,老人们都很喜欢他,常常摸着他的小脑袋露出追忆的神色,时而嘀咕些什么“大地之母”“有彗神的慧根”之类的话,时而又叹着气不停地说着“可惜”。

不过小孩子们,尤其是那些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可不怎么喜欢他。

因为他太优秀了。

六岁时,他用三天看完了寨子里说书先生伏罔的一屋子藏书,而且倒背如流,从此成了寨子里唯一一个对伏罔说书毫无兴趣的人。

八岁时,他心疼拉石碾子的大水牛,指着寨子门口大槐树下的石碾子说,这个可以自己动,于是寨子里多了一个大风车。

十岁时,那个冬天,他听见对面阿叔家的小女孩伏翎想吃新鲜的青菜,于是伏龙氏的地里多了一片大棚子,族人们冬天也种出了蔬菜。

十三岁时,他已经被称为“小神医”,医术和祭司们一样高明。这一点倒还好,毕竟他那位名叫萧别离的师傅,是靠着神鬼莫测的医术在伏龙氏立足的。

可是他射箭又远又准,骑马又快又稳,写的字比老学究还要好看,在沙地上画的画栩栩如生……打猎、做饭、烧炭、砌墙、雕刻、下棋……他什么都一学就会,转眼间就比许多资深的人还要做得好。

这就很过分,他这种“别人家的孩子”,让很多孩子都感到痛苦。

但没有知道他比别人家的孩子更痛苦。

学的东西越多,他就越感到痛苦,因为他觉得自己学的东西没有一件是有用的,因为他不能修行。

不能修行,代表着他无法平息来自血肉和灵魂深处的躁动,也无法承载起那绝不能抛开的巨大责任。

通玄的五觉六感和枯萎的气海形成某种鲜明的对比,散发着来自老天爷的恶意,就像一个奴隶主将快乐建立在奴隶的痛苦之上。

但他不是奴隶,他只有在独自一人时才会显露自己的痛苦,比如偷偷跑到深山舞剑,或者独自躺在田野吹风,又比如孟夏听蝉,暮冬扫雪……

就像受伤的野兽,躲进角落里添舐伤口。

他现在又在扫雪,但并没有咀嚼自己的痛苦,他在等人,等萧别离。

萧别离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出去的,没有说去做些什么,只说一年就回来。

归期已到,萧别离一向喜欢干净利落,所以梁箫扫雪相迎。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六遍扫雪,天地一片苍茫,萧别离依旧没有回来。

一片雪花旋转着落下,在他的眼中无限放大,变成一朵冰凌花,然后是一座冰山,然后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冰山脉……直到他的眼中千里冰封,只有一个冰的世界。

他叹了口气,将双眼闭上,再睁开眼时,一切又开始变小,冰的国度、冰山、冰凌花……最后重新变为一片雪花,飘散落到地上,被他的扫帚扫向一旁。

他又听见许多声音,微风吹过梧桐枝头的声音,片片雪花落在积雪上的声音,对面阿叔家里炭火炸裂的声音,阿叔的女儿宓翎嗑瓜子的声音……这些声音太多太乱,很聒噪。

还有空中各种各样的气味,口中余留的桃花酒的味道,天地元气流过肌肤的触感,冥冥之中那种模糊的感觉……

这便是他的六感了,一度让他很烦恼的六感。

幸好他现在已经学会了怎样约束自己的五觉六感。

他微微偏了偏头,那些的声音嘈杂开始一个一个的消失,直到最后,只剩下西北方的两个脚步声。

气味也一个个开始消失,最后剩下伏克从萧别离那里抢去的北地雀舌的味道,还有梅花的味道,整个伏龙氏只有扫榻园垂花门外有一株梅花。

天地元气中带着一丝秉直的剑气。

他感受到了其中一人的焦灼。

他已经猜到了大概,这是两个下榻于扫榻园的外来客人,一个稳重,一个浮躁,都是剑修,不久前受到过他舅舅伏克的接待,而现在,迷路了。

脚步声在一个转角停了下来。

“咦?”这是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没来由的想起了“鹰立似睡,虎行如病”八个字。

“师兄,这人好生奇怪。”是另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

那慵懒的声音又说道:“奇怪?不不,应该说是有趣才对,这是个有趣的家伙。”

然后两个脚步声再次响起,径直向他走来。

“有趣的家伙”显然就是指的他。

他停下手中的扫帚,抬头看向西北方的街道。

一个带微笑的白衣青年带着个剑眉星目的白衣少年向他走来。

白衣飘飘,身负长剑,这一身行头谁都可以穿,但在伏龙山脉纵横万里境内,只有大陆五宗之一——白泉剑宗的弟子敢穿,毕竟谁也不愿背上冒充剑宗弟子的罪名,即便是其余四宗的弟子也一样。

他的目光在他们肩后露出的精致剑柄上稍作停留,一丝羡慕一闪而逝。

一种躁动突然在他的体内迸发。

他皱了皱眉,将左手放在腰间拙劣铁剑上,轻轻吸了一口气,鲜血的沸腾渐渐平息,心跳也渐渐稳定。

这种情况已经很多年了。剑对他来说,总是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常常引发他来自灵魂和血肉深处的躁动,他靠着腰间的铁剑无数次安抚了这种躁动,却无法真正平息它。

身负长剑的两人在三丈外站定,那白衣青年突然开口问道:“你在等人?”

语气轻松而自然,就仿佛隔壁的小子想要和自己聊聊晚饭和这糟糕天气,抑或是讨论一番对面阿叔家那像只小猎豹般的女儿。

不过这样会不会有些交浅言深了?他想。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路?”

他的语气极其笃定。

青年没有说话。

青年身后的少年冷笑道:“问路?你莫非以为我们迷路了?这不过区区一座寨子而已,你以为困得住谁?”

他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毫不在意这少年的恼羞成怒。

“我本来只有九成把握认为你们迷路,经你这么一说,却有十成了。”

少年一时气结,想要开口反驳,那青年抬了抬手,少年欲言又止。

这青年在那少年心中显然极有威信。

青年有些慵懒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迷路了?”

这不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这个青年既然连他在等人都看得出来,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

他甚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太多,或者说完整的答案太长,而且太简单。

比如他们被雪水浸湿的白衫。

比如他们与扫榻园背道而驰的行进方向。

比如那白衣少年走过来时脸上的一丝迷茫和浮躁,以及看向他时充满希冀的喜色。

又比如他们身上的味道。

总之答案很多,但说服人只需要一个。

他回身将手中的扫帚立到屋檐下。

“很显然你们是外族人。”

“不错。”

“没有人带路却不迷路的外族人,我还没有见过。”

这不是最好的答案,却是最直接最霸道的答案。

白衣青年笑了笑,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不错,我们确实迷路了。”

青年拍了拍两肩的积雪,对着他抱拳道:“在下白泉剑宗弟子姜枕剑,这是我师弟韩麒麟,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姜枕剑躬身在雪地里写下“姜枕剑”和“韩麒麟”六个字。

“梁箫,栋梁的梁,竹箫的箫。”梁箫看了看地上的字,有些生硬的报了抱拳。

东岐人向来豪爽,没有中土人那么多礼节,抱拳这种行为,梁箫还是在书里见过,只好现学现卖。

街道对面的木屋中,突然有一声忍不住的嗤笑传出。窗户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闪而过,躲进屋里去。

梁箫有些无奈。

姜枕剑师兄弟莫名其妙。

姜枕剑看了看小木屋,回头又继续说道:“方才麒麟多有冒犯,梁兄别往心里去。”

“无妨。”他看了看那韩麒麟,心中暗道:不过是个十五六岁小孩子而已。

他却忘了自己也不过才十六岁。

姜枕剑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

“你真是个少年老成的妙人,不知你是否愿意为我们作个向导?”

姜枕剑说着突然将背后的长剑并着剑鞘取下,继续说道:“我这柄剑虽非神兵利器,却也是凡器中的佼佼者,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还是当得起的,我愿将我这柄剑赠与你,一则作麒麟鲁莽的赔礼,二则作带路的谢礼,三则作你我初识的赠礼。”

这个行为实在有些突兀,比之那句“你在等人”还要来得突兀。

“师兄……”韩麒麟有些不解的看着姜枕剑,暗想师兄虽然一向随心所欲,却绝不是这样一个唐突的人才对。

梁箫看着姜枕剑递过来的剑,皱了皱眉,这是姜枕剑今天的第三次试探,前面的两次试探中,无论是“你在等人”还是“你怎么知道我们迷路了”,梁箫都不为所动。

但现在,他很不满意这种赠剑的行为。

他抬头看着姜枕剑的双眼,认真的说道:“一个剑客,怎能轻易将自己的剑赠与他人?”

短短一句询问中尽是不满之意。

在他看来,剑客的剑,正如鹰的爪、虎的牙,永远也不能抛弃。

名叫韩麒麟的少年有些不满,冷哼道:“我师兄已经是濯庸上境的剑修,不日便可破境,踏入窥法境,又因为窥法境的剑修已经可以修行那玄之又玄的御剑之术,所以我白泉剑宗有规矩,凡是弟子是踏入窥法境,便可以到我宗圣地‘剑庐’受剑,届时,师兄手里这柄剑一样要舍弃。”

梁箫虽然不能修行,但对于修行的常识还是很清楚的。

修行之初为武人,武人原本被粗略的分为九品,直到两千年前青帝出世,又将武人九品分为三境,一至三品为纳气境,四至六品为濯庸境,七至九品为窥法境,所谓窥法,便是初窥法门,是由“术”入“法”的过渡期。

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岁的青年已经一只脚踏入了窥法境的门槛。

梁箫面色好转,看了看姜枕剑,又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剑,依旧坚持的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有一柄剑了。”

“可是你这柄剑……”姜枕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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