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妈, 你们干嘛去?”暖日刚下车便看见父母急匆匆的从楼道口跑出来。
“你大姑住院了,我和你妈去看看。”
“暖暖,你也跟这一块儿去医院吧。”卫妈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扭头对卫国刚说道,“咱俩就搭暖暖的车去吧。”
卫爸点点头, 率先坐进车里,“快上车, 你大姑在七院。”
暖日急忙应了一声, 快速钻进后座。
“你带钱了么?”卫爸问道。
“带了一万现金。”卫妈答道,小心的问了一句,“要是不够, 我再去银行取些。”
“先不用了, 到医院看看情况再说。”
暖日有心想问个究竟,可看着脸色苍白神情焦虑的父亲, 又没敢吱声。自家大姑的体质较寻常人弱一些, 可也没严重到住院的地步,如今这是怎么了?
“哎呦,我是白疼冰冰了……那个小畜生啊,她是想把她妈气死啊……”刚到急诊室,便听见卫奶奶拉着卫如眉悲悲切切的哭嚎。
“妈, 我大姐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吐血了?”
卫奶奶看见是大儿子来了,心里更是觉得有了依靠,刚要开口抱怨, 又看见卫妈和暖日站在一旁,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虽说是自己儿媳妇和亲孙女,可素来不亲近,这种丢人的事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怕不是要笑死他们老卫家了……
“大夫检查了,不是大病,就是一时怒极攻心,让住院调养一段时间。”卫如眉叹道,看了一眼卫奶奶,都这时候了还瞒什么啊?大哥知道了能不告诉大嫂和暖日?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就算没大事儿也亏了身子啊……要不能吐血么……”卫奶奶抹抹眼泪,拉着大儿子的手不放,“本来就穷,如今还生了病……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谁能气大姐?还把她气成这样?”卫爸皱眉。
“还能是谁?除了冰冰那个丧门星还能有谁?”卫奶奶叫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那是她疼了宠了二十多年的外孙女,平时不争气就罢了,如今居然还把母亲气到住院,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啊……
原来,春节时在卫如眉的强力干涉下,梁冰终于说出不再跟赵广宁联系,也不再想着跟他结婚的事儿了。可卫如眉和卫如汇还是不放心,在得知赵广宁过完年回到惟州之后便双双跑去了自助餐厅,找了赵广宁深谈,中心意思就是他和梁冰不合适,无论是梁家还是卫家都反对他们再接触。
赵广宁倒是个很有主见的男人,当时便淡淡回道:“我真心喜欢梁冰,希望和她在一起。除非是梁冰本人不愿意,否则任何人都不能拆散我们。”
卫如汇姐妹当时便气的脸色铁青,卫如眉更是在言谈中带出了威胁,说要是梁冰真的跟他结婚,卫家和梁家都不会承认,他和梁冰从此也别想指望别人的帮衬。就连卫如汇现有的房子都不会留给他们,赵广宁要是想找个有房的城里人,趁早死了这份儿心,他什么都得不到的。
赵广宁冷冷的看着卫如眉,眼中的厌恶掩饰不住,“我有手有脚,用不着别人帮衬!你们有时间来威胁我,不如去劝劝梁冰,只要她同意分手,我没意见!我还要上班挣钱呢,没时间跟你们磨叨。”说罢便转身回了餐厅,留下卫如眉姐妹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就是不放心梁冰的承诺,这才来找的男方,没想到话没说上两句就被人家嘲讽的够呛。
果然,梁冰是不值得信任的,她体会不到母亲的期盼,也不理解小姨的苦心。一心只认为他们专横跋扈,想要拆散她的真爱……她觉得爱情中受到一些阻碍是浪漫,只要她通过了这个关卡,以后便会一路顺畅,不仅能证明她和赵广宁真心相爱,更能体现他们的幸福来之不易,他们的爱情让人艳羡……
那么,如今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的婚姻得到家人的认同呢?
于是,趁着卫如汇和梁利坤不注意的时候,梁冰再次偷了自己的身份证,甚至顺手拿走了家里的现金,投奔爱人去了……
她不敢留在惟州,惟州是卫家人的地盘,怎么着都能找到他们。于是,她和赵广宁买了火车票,俩人双双回贵州老家了……
当然,梁冰不是不回惟州了,她不过就是想避避风头,自家父母和姥姥一家人看到她都和赵广宁跑了,自然担心他们,说不准在忧虑之下便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没准儿还会给他们筹备婚礼呢……他们能威胁赵广宁,那她也可以反威胁呀……
梁冰很得意,她是独生女,自家老妈绝不会不要她。而姥姥,一向惯着她和母亲,别说她要嫁个农村人,就算找个乞丐,只要她妈不反对,姥姥就绝不会有二话,她只会偷着给她攒嫁妆……
唯一麻烦的就是小姨卫如眉,对于这个阿姨,梁冰是又爱又恨。
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父母和姥姥之外,卫如眉是对她最好的长辈,简直就像另一个母亲。她有什么愿望,自家母亲不答应,姥姥又不能满足,那么找小姨准没错,十回她能答应九回。
可偏偏小姨性子不好,脾气暴躁还有点二百五,或许是家里条件好,说惯了上句儿,她说话做事不许别人反驳,不许别人提意见,尤其是她们一家人历来是被小姨帮衬这度日的,更是不敢不附和小姨的言谈。有时候她的事情自家母亲还没不乐意呢,卫如眉便巴巴的跑来参合,非让姥姥和父母听她的……而自家母亲,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梁冰甩甩头,自家父母和小姨不乐意,那就先讨好未来公婆吧。小姨虽然厉害,可却是真心疼爱她。如今她孤身一人跟赵广宁回老家,他们准会惦记,只要他们先低头,她就赢了……
或许有人要问,梁冰为啥不直接跟赵广宁结婚?毕竟她早就打了这个主意要先斩后奏,那结婚不是更有效?
这就又要说到卫如眉了。她性子虽不好,可思维还是比自家大姐周密许多的。自从梁冰有过一次盗窃记录后,卫如眉便长了心眼,说没有终日防贼的,既然梁冰有了这个心思,那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再来一次。梁家就那么一点小地方,东西能藏到哪儿去?
于是便把卫如汇家的户口本讨了来,说是帮着她保管,免得梁冰惦记。
梁冰试探了几回,也猜到户口本已经不在自己家里了,便也死了偷偷结婚的心思。其实,梁冰还是很希望他们的婚姻能够得到家人的祝福的,没有一个女孩子希望在没有亲友的见证之下嫁人,她也一样。
而卫如汇,在将户口本送走之后,心里实在松了一口气儿,越发佩服妹妹,难怪人家的日子过得比她好,瞧这想事情就比她周全。可她万万没想到,梁冰居然敢偷着跟男人跑了……
那天她呆呆的看着客厅茶几上的小纸条,肝疼胃疼,一口血忍不住喷了出来,吓得随后进屋的梁利坤肝胆俱裂。匆忙扶着妻子坐在沙发上,翻箱倒柜的找现金要送妻子去医院看病,却猛然发现家里居然连一分钱都没有了……
“……别找了……你闺女全拿走了……”卫如汇颤声说道,脸色苍白,眼神绝望,头一歪便晕过去了。
梁利坤一边抱着妻子上了出租车直奔医院,一遍给丈母娘和小姨子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来救命。
卫奶奶和卫如眉心惊胆战的赶到了急诊室,陪着卫如汇做了各项检查之后确定只是无甚大碍,死不了人后便有了心思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这一听,当时便气的浑身发抖……
卫奶奶边哭边骂,卫如眉的脸色也很难看,她是喜欢冰冰,非常喜欢,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一般疼爱,可这种喜爱的前提是她是卫如汇的女儿,是自己亲姐姐的掌上明珠。可如今,她不仅偷着跟男人跑了,还把亲妈气的住院,简直就是个混蛋……
梁冰的做法,就像是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看看,这就是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外甥女,这就是她当成女儿般宠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就这么不给她长脸……她这二十几年的关爱在今天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昨天,就是昨天,她还满脸自豪的跟董华说梁冰长得好,和赵广宁分手之后准能找个富家子弟……别看她前段时间让他们操心了,可那是小孩子单纯,叫人家两句好话给哄了,这也证明了冰冰的纯洁不是?连心眼都不会耍,人家说啥信啥……
她还说什么来着?还说谁也别想瞧不起冰冰,那孩子潜力无穷,就那容貌,评选中国小姐都够格……她领着梁冰走在马路上,多少人都回头夸那姑娘漂亮……
可如今,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卫如眉看着站在卫妈身后的暖日,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同情,仿佛在为正在生病的姑姑担心,也仿佛在为远在异地表妹担忧。可她却不知怎的,总是感觉她周身泛着的一丝疏离……对卫家人的疏离,对她的疏离……
是啊,疏离,她早就感觉到了不是么?那孩子也就对舒宁和向阳有几分真心,其他人在她眼中只怕没比陌生人强多少。只不过,一直以来,她的心思都放在梁冰身上,从没关注过其他几个侄女,也没想过去拉进彼此的关系。如今,却莫名的觉得有些苦涩……
再看看刚刚进门的卫国梁一家三口,董华在得知卫如汇没有生命危险之后的释然,在从卫奶奶口中得知梁冰私奔后,那扫向卫如眉的目光,似笑非笑……
而舒宁呢?嘲弄的看着她们两个长辈,是啊,嘲弄,对她的嘲弄,对自家母亲的嘲弄。卫如眉仿佛听见了舒宁在心里说:看,这就是你们心爱的外孙女、外甥女!
而文萃和韩森,压根儿没来……韩森说是出差了,文萃则是要去补课……自己亲阿姨亲姑姑的生命安危,还不如他们的事业和学习重要。
今天躺在医院的是卫如汇,如果哪天换成了她自己呢?
如今计划生育,一家就一个孩子,因此堂亲表亲之间自然也比过去更亲密一些。等到下一代,家里出了事情,没有亲姊妹,难免要靠堂姐妹或表兄弟帮衬,可他们卫家怎么样呢?下一代这几个孩子,似乎更像是面子情……
卫如眉偏过头,将目光转向窗口,心里越发难受,眼泪从眼角滑过,慢慢流进嘴里,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