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的担忧景榕很清楚, 比起婚房和聘礼, 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父母的态度。聘礼不仅仅关系到他这个女婿在卫家人眼里的地位,更关系着暖日在亲友面前的脸面。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满足她如此微小的愿望。
或许每一个离异的孩子都会面临这样的难题, 面对各自成家的父母,他仿佛就是一个外人, 只能静静地看着,却无法参与到他们的生活, 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放纵自己去撒娇讨巧。更何况, 他的年纪和性格也不允许自己再去朝父母伸手,他自己的人生,他可以自己走。
其实, 以他现在的情况, 是不适合结婚的。可他却不忍心让暖日等他。
他今年虚岁都二十五了,暖日只比他小半岁, 他们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是男人, 他可以不在乎年龄,他可以等,等自己事业稳定,或是功成名就。哪怕再过十年,在世人眼中, 只要他有钱有能力,那么就是所谓的黄金单身汉。
可暖日不同,无论哪个朝代, 对女人都是苛刻的。别说十年,只怕再过个两三年,暖日就该被别人称为老姑娘了,即便她有男朋友怕也堵不住别人的嘴,毕竟,结了婚还可以离婚呢,何况只是“朋友”。他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陷入这样的境地。他们要结婚,他想娶她,即便他现在还要为事业拼搏,即便他现在并不能让她过上奢侈的生活。
他在律所实习了一年,虽说业务熟悉了很多,可事实上一个律师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案源,没有门路,他又年轻,很多当事人并不信任他。因为这些原因,他没有办法拿提成,每月只能领取固定工资,这样对他们的婚姻很不利。景榕对自己的现状很了解,也很快接受了现实。他在改变自己境况的同时,也在寻找另一条出路。
既然想要成家,他就必须保证,自己的妻子在婚后能后快乐幸福。他喜欢法律,但从事法律职业却并不一定要做律师。或许,他可以考虑去公司做法律顾问,或者,去考公务员……
暖日明年毕业,他们想要结婚,最快也得在等一年,这一年,或许他可以好好谋划一下……
或许是一个人在异乡生存,让他没有归属感,总之,他对婚姻有很大的期待。他想结婚,他想有一个家,自己的家。他想要一个自己的空间,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爱人和亲人……
“暖暖,你要相信我。”景榕恳切的看着暖日,“就算没有爸妈的帮助,我也一定能闯出一份事业,绝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
看着景榕眼里的渴盼和忧虑,暖日心中一动,其实他也是害怕的吧,怕自己像谭雪一样钻牛角尖,更怕自己像张寰一样因为贫富差距抛弃多年感情。
“我不是那样的人……”暖日讷讷说道。
那她是怎样的人?她想要通过未来公婆在婚事上的表现来证明景榕仍是他们的爱子,好似在为男友考虑,可实际上何尝不是在为自己打算。
她明明知道景榕的难处,还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出来,这不就是在试探他么?试探他会不会因为他们的婚事向父母张口,试探他会不会为了她的面子抛弃自己一贯的坚持……
面子,是的,她不指望景榕的父母为他们付出多少,也不在乎能从他们家得到什么,可却希望能体体面面的嫁人,希望看到同学朋友甚至是亲人羡慕的眼光。她不想听到别人,尤其是卫家人用嘲讽的语气说她找了个啥都没有的上门女婿,更害怕卫家人在景榕面前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让他觉得难堪……
可这些想法,在看到景榕清澈而纯粹的目光时,变成羞愧。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多想。”景榕笑着揽过她的肩,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是我不好,不能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
暖日摇头,“是我在为难你。”她早就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了解他的性格,他连读书时都不想靠父母,何况结婚?
“卫暖日,”景榕侧身用双手扶正暖日的头,认真而严肃的问:“我现在除了一个律师证什么都没有,没有房子,没有车,等到明年你毕业,我最多也只能攒够结婚旅行的费用。可我会努力,努力让你觉得幸福,暖暖,我喜欢你,我想明年娶你做老婆,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名贵的钻戒,没有浪漫的场景,甚至没有普通的鲜花,可这样简单的求婚,却莫名的让暖日觉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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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卫妈惊讶的叫道。
“就是个想法,最少也要等到明年的,现在还早。”暖日腼腆的笑笑。
“既然想结婚,现在开始准备也不早了,如今订酒席最少都要提前半年。”
“……不用摆酒。”暖日偷偷看着自家老妈一样,“我们想旅行结婚。”
“旅行结婚?”卫妈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儿,“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想出国玩玩?那度蜜月不也一样?”
“旅行结婚也挺好呀,省事又浪漫。如今很流行的。”暖日急忙说道。
“那想去哪儿旅行呀?意大利?我记得你一直想去那逛逛的。”
“呵呵,我在国内选个地方玩玩就行了,出国还挺麻烦的。”暖日低头笑道,躲过卫妈探究的目光。
“那有什么麻烦的,现在旅行社一大堆,都能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卫妈轻飘飘的说道。
“咱们中国的景致那么多,我总要先玩遍了再往国外蹦q呀。”
“那也容易,先在国内走一圈,之后再去意大利,或者巴厘岛、马尔代夫也挺好,都是旅游胜地。结婚旅行和平时可不一样,一辈子也就这一次,总要玩个痛快,不能留下遗憾。”
“……明年我毕业,还要烦恼工作的事情呢,哪有时间安排那些啊。再说,现在二度蜜月三度蜜月的有的是,也不用非指望结婚这一回。”
“不是要申请留校么?你们导师怎么说的?”谈起工作,卫妈也严肃了起来,这可是和结婚一样的大事。
“还有七个竞争对手呢,其中一个还是博士。”暖日瘪瘪嘴,“我们老师说现在硕士研究生想留校任教已经很困难了,估计以后大学老师都要博士以上了。而惟大想留校基本都要从辅导员做起,因此这次机会很难得,如果我把握不住,估计以后更没希望。”
“那可不!你可千万要好好争取。你以前不是替你们老师给本科生上过课么?试讲应该没问题的吧?”卫妈小心的问道。
“恩,可现在狼多肉少。”暖日抿抿嘴,又说,“不过我们老师说我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只是好岗位怕是轮不上。”
“那咱不管,只要能留校,哪怕当个导员都是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把名额占上,以后也不是不能调动。”说罢慢悠悠的起身,“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
“你给我坐下。”卫妈没好气儿的瞪着女儿,“以为转移了话题就没事儿了?既然想结婚,双方父母总要见见,这都九月份了,如果打算明年十一结婚可没多长时间了。”
“景榕他妈在北京呢,而且孩子还小,只怕脱不开身。”暖日道。
“自己儿子要结婚总不能不见亲家吧?”卫妈有点不乐意,“妈来不了不是还有爸呢么?总不能让我一个长辈和景榕谈吧?他要是个孤儿也就罢了,可偏偏不是,就算你们不指望他们出力,也得碰个面啊。”
“是不是有点早啊……”暖日有些犹豫。
“这还早什么?就算你们明年不结婚,这也处了好几年了,咱们当家长的总要认识认识吧?”卫妈叹气,“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绝不让你和景榕难做。反正咱家也不差你们一口吃的,用不着指望他们家那点聘礼。”
话虽如此,可卫妈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以前家里穷,她和卫国刚节衣缩食也要让女儿过的舒适,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好让女儿吃好喝好,如今被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女儿长大了,要嫁人了,却连个聘礼恐怕都拿不到。
她是不指望用女儿攀高枝儿,可他们两口子把孩子养了二十几年,不能不明不白的就给了别人家啊……可看到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她也只能把心中的不快压下……
“那我改天和景榕说说。”暖日答道。自家母亲考虑的也对,他们是光明正大的要结婚,何必偷偷摸摸的。
“……你告诉景榕,就算买不起房子也没什么,还有我和你爸呢。给你们买的新房就在咱家隔壁小区,到时候我给你装修,结婚后你们也不用开火做饭,晚上就来咱家吃。”卫妈咬咬牙,“我只当招了个上门女婿!”
暖日一乐,“到时候再说吧。”
“你让他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就你一个女儿,你住在身边我和你爸也放心。”卫妈轻叹,“那孩子是个上进的,更难得的是有责任心,那可比爱情聘礼什么的可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