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干物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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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楚余会认为,这几句谈话的内容未免太过阴暗了一些。但事实本是如此,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心存善意的好人,也不缺乏罪恶滔天野心勃勃的恶人。而天底下所有的恶人都要去杀一个人,那么这件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贤一的信心不是来源于他自己,而是出于对道藏的近乎盲目般的信任,并且他真的不想再给自己增加更多的麻烦。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将消息传出去,而是逛了十三条街道,找到一处客栈住了下来。

房屋内门窗简洁,不似宫中的建筑般雕刻着许多绘画,反而门槛和床沿上有许多印痕,有的是前几天新添的,有的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就像是一种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刚在打听的时候,都说这间客栈开了很多年了,是桃城里面最好的住处。”贤一说道。

从二楼的窗外能看到街上的行人,但是不能看见更远的地方。楚余转过头来,说道:“住哪都行,我又不挑剔。”

贤一说道:“今夜你住隔壁的那房间,靠着走廊安全一些。晚上有事情的话你喊我,我睡得浅,一有动静就醒来了。”

楚余嗯了一声,贤一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又用余光瞟了瞟茶桌,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算很好,又开着窗户,隔着很远都能听到街上卖糖葫芦的吆喝声。贤一问道:“想不想吃糖葫芦?我给你买过来。”

楚余摇头,说道:“甜掉牙了,不吃。”

贤一感到疑惑,于是问道:“烤鸭也很腻,你好像很喜欢。”

楚余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她想了想,回答道:“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吃胖了也能忍忍,甜食不能算数。”

黄昏的太阳已经快落到了山头,屋顶上的那些瓦片看上去被洒了一层金黄色的光,看上去就像宝箱里码成堆的金锭子般诱人。

肚子有些饿了,好在今天客栈里的客人不多,先前点的五道菜和一道汤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两位客官,您请慢用。”

小二说完后准备离开,贤一叫住了他,问道:“你们这城里面有没有哪里开了全聚来的分店?”

小二一脸迷茫,听明白了他的一些意思,说道:“城里没有店铺起这个名字,您说的这个地方是卖什么的?”

贤一从怀中取出几两碎银,说道:“没有的话你帮我去买只烤鸭回来切碎,蘸酱里面多放点辣椒和酱泥,不要放醋,多出来都算给你的辛苦钱。”

小二领了银子退出了房间,能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十分高兴。待人走后,楚余说道:“是不是有点浪费了,这么多菜我们吃不完,你又没有把那只猪带过来。对了,它叫什么来着?”

贤一说道:“它叫大花。吃得完吃不完不要紧,我师叔曾教导过我,品尝美食的时候不要在乎银子,也不要怕浪费,只要吃完这顿饭的时候觉得高兴,那就是值得。”

楚余惊讶说道:“你师叔不是道明寺的长老吗,怎么和你一样是个吃货。”

贤一摇头表示并不赞同,认真说道:“我是吃货,但我师叔不是,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伟大的美食家。”

因为认真说话的模样显得格外专注,所以更加容易让人信服。楚余想也没想便问道:“那谁是最伟大的?”

“咳咳,是我师傅。”贤一用拳头堵住嘴咳嗽了两声,又连忙起身将两个杯子里的酒倒满,想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却不知道两片脸颊早已因为害羞而红了起来。

楚余已经不知道如何作出评价,她捧着酒杯小抿了一口,又看着杯子里面自己的倒影开始发呆。

...

吃过晚饭后楚余早已经醉酒睡了过去,而贤一也被她拖着喝了不少酒,脑袋有些发晕。他没有将酒精逼出体外,走到窗前吹了一会冷风,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后将趴在桌上的楚余抱起,朝着另一间房间走去。

楚余瘦弱,抱起来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反而她的两颊比最甜的桃子还要红,贤一两眼平视前方不敢去看,走到门槛处的时候一个踉跄,竟然是心不在焉险先被绊倒。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一丝腥甜从嘴里面钻了出来。贤一急忙将楚余放倒在床上,连鞋袜都没有脱去便帮她盖好了被子。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跳非常快,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但身体却像是受不住控制一般没有挪开脚,反而在床前蹲了下来。

楚余的脸蛋第一次见的时候都不会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可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五官都十分精致,挑不出一点的毛病。特别是她的嘴唇,抿着的时候像一条用笔画出来的鲜红的线,张嘴的说话的时候又像两朵欲绽开的花苞,口吐香兰。

当贤一看的入神的时候,一阵扑鼻的酒气传来,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楚余没有睁开眼,只见她迷迷糊糊说道:“我明年要拉肚子。”

拉肚子虽然不是好事情,但一年总会有那么几次的,贤一听不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话有什么意思,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将楚余叫醒问明白时,又听见她说道:“还有几天到长安。”

醉酒的人说话从来都是天南地北到处窜,有可能前一刻还在嚷嚷着美女下次再来玩,下一秒便惊慌失措的睁开眼说家里的母老虎来查岗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已经打了三十年光棍的事实。

贤一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反复确认过后说道:“按照我们现在的这个速度,绕那条新建的官道的话要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到长安,但是路上极有可能还要被耽误些,所以需要的时间更久。”

楚余不知道听清楚了这句话没有,也有可能是根本没有听进去。只看见她点了点头,便抓着被子蒙住了脑袋,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

贤一没有立刻站起身,他又蹲在床前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确认了楚余彻底睡过去后他才站起来,将门窗关紧后熄灭了灯,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唤来小二将一桌子的饭菜清理干净,贤一做了做简单的洗漱,然后盘坐在床上,重复已经养成了习惯般的修炼,以及将念力投入星海中。

夜色早已降临,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少,除了一两间通宵营业的酒楼和妓院外,整座桃城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像一头趴伏着的巨兽即将沉沉睡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内也昏暗无光,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贤一已经睁开了眼。

他望去窗外的方向,正有一双幽绿的眼睛也望了过来,犹如在和他对视一般。

咚,咚,连续两道声音在城中响起,打更人提着灯笼从街道上走过,吆喝道:“子时已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又一道凄惨的猫叫声音,便在离贤一三丈不远的地方,紧接着他便看见那双幽绿的眼睛消失,有什么东西砸在屋顶的瓦片上,朝着一楼滚了下去。

贤一脸色凝重,起身下床推开了窗户。朝着街道上看去,趴着一只野猫的尸体,头颅上有一个血洞,看样子是被利器击穿了脑袋而死。

贤一轻身一个纵跃落在地面,弯腰捡起地面上的一颗石子,上面沾满了血渍。

“站住。”

打更人闻言停了下来,就在他十丈外的地方。

“你是谁?”贤一问道。

打更人的背逐渐弯了下来,转过了身。灯笼在他手中散发着微弱的浅黄色光芒,照映在他满脸苍老的皱纹上,显得更加恐怖。

贤一见到这一幕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合十朝着对方行了一礼。

“您是谁。”

原来这打更人便是前几日救他的那名驼背老者,老者也低头向贤一行礼,说道:“见过国师大人。”

“您有恩于我,不必客气。”贤一说完后看了看地上那只野猫,问道:“请问这是...”

驼背老者说道:“有人欲加害您,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天秦之中有人习御兽法门,这不是普通的猫,而是能听懂人言的猫妖,如果不将它杀了,可能会将此处的消息泄露出去,对您不利。”

听完这句话后贤一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这回长安的一路上注定充满了凶险,只是没有想到不仅要防备人,连路边的一只野兽都要引起十二分的注意。

“有劳您了。”

贤一没有问是谁派他来的,也没有这那名用剑刺客的下落,至于他身上的那个秘密也没有提起,相信对方懂的其中的利害,知道应该怎么做。

“请问大人可曾还有事情要交代,没有的话我要工作了。”

贤一看了看对方手中的灯笼,说道:“您请便。”

驼背老者敲了一下手中的竹梆子,街道上昏暗无光,没用多久他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远处有声音传来:“子时已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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