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如一朵宣染过度的灰云,大举入侵至他们的上头,变天是必然的;它们逼近的速度之快就如数百条巨蟒缠绕整个天际,这样的天气型态令罗倩说不出话来,她的脑海中突然跑出与乔许两隔阴阳两界的悲惨遭遇;屋外的几哩不远处的花田倒在风的威力下,苟延残喘着。......
罗倩的内心自问,她就是夏子,山本思克的太太?她不是已经跳楼自尽,且被火化成灰,就在那桌上的碗里,不可能,她究竟是谁,为何冒充夏子,她有何企图?
眼前的女人披着一条深紫色的披肩,清纯的脸上看不到明显的肌理,白净无暇的五官上,两颊红润有光泽,显然没有化任何的妆。她踌跓了一下,然后将亲切地的上前拥抱。
“你好,”夏子说。她亲和力的声调随着她的唇形飘进罗倩的耳里,那瞬间浮出一条隐密的白光指引方向般,她站得挺直,两手臂呈现自然下垂,无力。被毯因失去附着力而落地,任由她的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此时雷声大作,闪电放出慑人的景象,在空中抓出裂缝,除了这一幕,罗倩的心神才又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声调回旋在四周。
“你还好吧?”阿南走近问道。
“好,奇怪,刚刚不是有个女人站在这里?”她说。
“有吗?”
“那个叫“夏子”的女人,明明就在这里,你没看见吗?”
“我什么也没看见。罗倩小姐,老板娘要我过来载你回家,眼看天就要下起大雨,我们还是走吧。”
稀稀疏疏的雨滴开始落下,一会儿在阿南的身上,一会儿在裸露的手臂上,罗倩还是弄不清方才见着了什么,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山本思克先生对着中华料理区的食物左思又想,拿起又放下,...宫保鸡丁,糖醋排骨,长年青发菜,凤梨明虾盅,蚝油鸡翅,三丝豆腐羹...每一样都有特别称呼,这是他第一次发现中国人与日本人之间在饮食上的不同,为了取悦客人,他决定选择几样。〔她应该会喜欢吃吧?......只要放进微波炉里等上几分钟的时间,即可上桌。她会满意才对?〕店外风雨交加。
泥泞的道路上被雨淋成落汤鸡的罗倩在后座惊叫:“阿南不好意思,让你也淋雨了。”机车后轮所溅起的泥水,就印在她的背上,她感觉背上一阵冰凉。雨势几乎覆盖所有景物。她回头看着那屋,越变越小,小到都看不见,只听见雨声。夏子回来了吗?她舍不得心爱的人,所以回来?
推车上满是食物,在结帐台边他愉快地付帐。他的鼻息似乎嗅出什么似的,得悉落地窗外的雨暂且不会歇息,他也乐在其中,罗倩是他亲自招待的第一位客人,在夏子之后。多年空白的日子里,他只想挽回过去的不舍,夏子是他的妻子;罗倩是他的知己,飘洋过海,来到他身边是为了激励他而存在。他的情绪就在雨天里瘫软,曾试着对抗命运,他声嘶力竭过,始终还是得放弃过于偏执的部份,比毒瘤还要更加可怖。晴天终究会来,它,永不消逝。
上帝的创造只花上了六天,第七天,它进入安息,而他也该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