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觉得自己忽然有些不懂柳佳佳了,为什么明明是在给自己的恋人和情敌准备婚礼,她却还能做得这么尽心尽力,看这现场上的大大小小事物,都几乎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的成果?唐逸不禁黯然,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看低了她。
在杨扬接受治疗的时候,雷贞偶尔也会过来帮帮忙,也可以理解为他想多看柳佳佳一眼吧。记忆一直没有恢复,雷贞也没有打算去看医生,只担心自己若是想起了他和柳佳佳的过去,便回更舍不得她,会忍不住想要违背自己的承诺……
但也许是长久以来产生的默契使然,两人常常会同时拿一样东西,或者同时去做某一件事,会一次又一次不可避免的相遇,这样的巧合让两个本来都心如止水的人,再次有了悸动的感觉。
“要先向花店预定好花束,要玫瑰还是百合呢?”柳佳佳一手拿着笔,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本小小的笔记本,一遍摇晃着笔杆走在准备用于举行婚礼的场地上,眉头微微皱起,选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算了,还是去问问杨扬吧……
“诶呀!”光顾着看手里的本子了,连前面有人都没注意到,一下撞到对方身上,由于惯性,柳佳佳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眼看着就要跟草地来一次亲密接触了,幸好身前的人及时扶住她。柳佳佳稳住自己的身体,才抬起头,想要跟对方道谢。可惜谢谢还没说出口,就愣住了,“阿……朗?”
雷贞对她笑笑,然后伸手指指周围,“是我,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谢谢。”面对雷贞的坦然,柳佳佳却有些不自在起来。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阿朗这么近距离接触了,明明已经是孩子的妈了,但面对阿朗的时候,她依然像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不由自主的红了面颊……
夕阳西下的时候,阳光总是很温柔的,没有正午时那咄咄逼人的味道,这样的阳光照在柳佳佳身上,好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微风吹起她的发丝,似乎也吹进了雷贞的心里,他有些情动的伸出手去托起柳佳佳的脸,看着对方柔嫩唇,轻柔的献上自己的吻……
“咳咳。”
差一点点他就能尝到那两片唇的美好,唐逸一声刻意的咳嗽声却打断了雷贞的动作,醒悟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雷贞浑身一震,然后放开柳佳佳,尴尬的对唐逸笑笑,便离开了这里。
柳佳佳的手指点在自己的唇上,怅然若失。
“佳佳,等完成了他们的婚礼,我们也结婚好不好?”唐逸问得有些动情,之前老人们找的吉日已经过了,唐家人对柳佳佳的态度都颇有微词,但这一切都被唐逸一个人扛了下来。佳佳是他活了28年第一次想要好好守护的女人,即使是他的家人,他也决不允许他们伤害她。
“再说吧。”柳佳佳往前踏了一步,隔开自己与唐逸之间的距离,风吹起她的长裙,明明只是一步而已,唐逸却觉得自己和柳佳佳之间似乎多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杨扬在医生护士的帮助下终于换上了婚纱,都说女人一生最美丽的时候就是今天,杨扬也不例外,虽然她的身体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但那高雅圣洁的婚纱往身上一穿,再加上那张略施脂粉的脸,让她看起来柔美了很多,在配上着病弱的身子骨,还真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
“白小姐,谢谢你。”杨扬抚莫着身上剪裁精良的婚纱,她本以为这个女人不安好心的,绝对会因为阿朗要娶她为妻而故意捣乱,但看到自己身上这套做工精致的手工婚纱时,才知道自己误会她了。她亲手为自己做了这样一套精致的手工婚纱,怕是需要十二分用心才能做出来吧!她用自己那只枯瘦的手抓住柳佳佳的手,眼睛亮亮的,真诚道谢。
柳佳佳握住她的手,也回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别客气,你们幸福就好。”
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响起,柳佳佳换上伴娘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扶着杨扬,慢慢走向雷贞,前头的牧师冲两人点点头,终于开口道,“方先生,你愿意娶这个杨扬小姐为妻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都不离不弃?”
雷贞看着身边的女子,心却不由自主的飘向柳佳佳,其实自己想娶的人一直都只有她,可是……他的眼神安了暗,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我愿意”。
牧师又问了杨扬,得到的答案自然也是肯定的。一旁的侍者为新郎新娘送上戒指,柳佳佳看着那枚象征着婚姻的戒指由另外一女人套进他手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痛得都快忘了呼吸……曾几何时,她一直希望阿朗能够亲自为自己带上戒指,这就是所谓的造化弄人吧!
现在有阿朗可以扶着她,不需要自己了吧。柳佳佳将杨扬的手交到雷贞的手心里,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当自己离开的时候,有个人的心也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声音刚落,周围的观众们都开始起哄了,“快亲她!快亲她!快亲她!”
杨扬的脸早已经红透了,她慢慢闭上自己的眼睛,等待雷贞的吻落下来。可雷贞犹豫了,真的……需要吻下去吗?
这厢,雷贞还在由于着,原本与他交握的手却突然失去了力气,而围观的人却发现一直在新郎怀中那小巧伊人的新娘突然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顿时,婚礼现场乱成一片……
很快的,救护车就来了,看着杨扬被抬上担架,雷贞也跟了上去。直觉告诉他,杨扬这次似乎很危险。将自己的唇贴近她耳边,虽然她已经昏迷了,但雷贞坚信她一定能够听见。手握住了杨扬枯瘦的手,两枚婚戒撞在一起,璀璨生辉,“杨扬,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才刚刚结婚,还有很长很长的日子要过……”
或许是雷贞的话起了作用,到医院后,杨扬就醒过来了,她虚弱的眨眨眼,看着两人依然交握在一起的手,她努力的张张嘴,最终才艰难的说出话来,“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我会努力活下去的……”这一段话花费了她不少力气,没多久,杨扬再一次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当医生过来给杨扬做检查的时候,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正如雷贞所想的那样,杨扬的病情果然恶化了。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是没办法撑过今年了……
“怎么……可能……”雷贞后退几步,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看着医生脸上正经的模样,他冲上前去抓住医生的外袍,“医生,你之前不是说她如果愿意接受治疗的话,还是有希望能活一两年么?可是现在……半年还不到啊!”
自从那次以后,两人便相熟起来,感情好得就像亲姐妹一样。她抚莫着脸上的胎记,将那一夜的事对杨扬娓娓道来,其中却隐掉了唐逸的名字,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早就发现她爱上的那个人早已另有所爱,而她能做的就是在躲起来,偷偷的看着他。
这一番话下来,不但杨扬愣住了,一直站在门外的唐逸也愣住了,没想到她果然就是跟自己度过了一夜的人,既然找到人,那么很多事情就好解决了。唐逸心一想,便打开门走进去。
他的突然闯入让里面的两个女人都愣住了,而那位护士长更是差异得连口罩都忘了戴,就这样,一直不想要被人看到的胎记暴露在了唐逸面前。
护士长呆愣愣的看了眼唐逸,又看看一旁的口罩,忽然“啊!”的惊叫的一声,捂着自己的脸,头也不会的冲出病房……
唐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冲了上去。才跑了没几步,她便被唐逸抓住了手臂。
“你放开我!”她不断的挣扎着,脸上胎记随着她挣扎的幅度不停的话。周围路过的人看到了,有的驻足围观,有的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那些人的表情似乎又让她回到了过去的梦魇之中,所有的针对,所有的指责,皆因她脸上的胎记而起。“不要……不要看我的脸……不要……”
她的眼神已然空洞了,她觉得自己忽然被人置于一个很可怕的地方,脸上的胎记一直是她心中的痛,而如这个从来没有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展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这里不是医院,只是她一个人的梦魇……
她已经崩溃了,蹲坐在地上,泪水哗啦啦的往外冒,可是,她已经感知不到了……
“你还好吧?”
她的反应让唐逸一惊,心一软,只能蹲下-身子问道。科室唐逸也发现,自己的话似乎传不进她耳朵里,她只是捂着耳朵,不停哭泣。无奈之下,唐逸只能将她横抱起来,看到护士休息室的时候,才放她下来,然后再走回头,关门,落锁。
她坐在床边,虽然已经不再哭泣,但人还是有些痴痴呆呆的,似乎依然陷在自己的梦魇里,爬不出来。
唐逸无奈,干脆长臂一伸,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轻声安慰道,“乖,没事了,没事了,这里很安全……”
唐逸温柔的嗓音似乎起了作用,怀中的人眼神渐渐清明了,她推开唐逸,伸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用那还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道,“谢谢你。”声音虽然还算得上真诚,但眼神却始终不敢对上唐逸的视线,一副心虚的模样。
“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