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惯例到荀彧府上占个院子, 郭嘉完全没想到戏志才大晚上会来找他。
如果没有正事,在这里一旦到了晚上连喝酒都找不到人, 这人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主动来找他了?
挑了挑眉看着站在门前的戏志才, 郭嘉抱着手臂问道, “志才过来是要喝酒?”
今天的公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而且这些天大家大都在大议事厅之中处理公务, 如果有什么事情直接白天就说了,也不会留到晚上。
所以, 这人现在过来绝对不是公事。
总不能是看不惯他住在这儿, 所以特意舍了文若来找他“谈心”的吧?
拖着下巴看着站在门前的戏志才, 郭嘉斜靠在门框之上没有一点儿正形。
“荀家四兄今日住在隔壁, 奉孝可要一同前去拜访?”难得没有对郭嘉的随意有什么意见,戏志才瞥了他一眼, 然后面色如常提出了邀请。
“荀家四兄?”郭嘉脸色有些怪异,下意识便觉得戏志才此番来者不善,“单纯只是拜访?”
虽然他们以前去荀家都是一起, 但是今天和以前绝对不一样,志才这么主动, 还没有文若在旁边, 这人肯定是要坑他!
越想越有可能, 郭嘉后退一把一手抓在门上,大有不说清楚就直接关门赶人的意思。
他才不会傻到直接和荀家兄长起冲突,这几个完全将文若当儿子来养的兄长, 他可一个也惹不起。
至于这将人家弟弟拐走的家伙,自己的事情自己担着,兄弟情什么的,等荀友若走了再说。
看郭嘉一脸警惕的样子,戏志才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与文若的事情四兄知道了。”
——砰!
戏志才话音一落,迎面而来的直接就是关紧的门板,至于方才站在这里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接着,不等戏志才有所反应,那扇紧闭的门分开一道缝,从里面飞出来一个东西然后又紧紧的关上了。
他不傻,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至于志才,还是自求多福吧!
在心里默默给郭嘉记上了一笔,戏志才看着被扔出来的伤药,想了想还是带在了身上。
郭奉孝是个靠不住的,现在看来,不管前面是什么他也得过去,文若想护着他,他又何尝不想在这人前面将所有的阻碍扫平?
荀家几位兄长都不是什么不讲道理之人,尤其是四兄荀谌,若是能让四兄同意他们在一起,其他几位兄长也就不用担心了。
就算可能依旧对他有些不满,但是事关文若,他们总不会纠结太久。
荀谌没有进屋,而是提了灯在外面的石桌旁等着,一直等到戏志才在外面敲门,他才挥退了旁边的侍从。
“如今只有你我两人,多余的话不必多说,如今我只问一句,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荀谌眸色深沉,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与其这个时候还纠结这俩人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倒不如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他们还年轻,不可能这么藏着掖着过一辈子。
更何况,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真的不暴露在外人眼中。
“你们可知,一旦将来关系暴露将会是什么样一种情况?”冷静的看着戏志才,荀谌定定的看着戏志才,他不相信以这人的心智会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等主公登基,不管如何,事情都是要让主公知晓。”
稍稍松了一口气,戏志才没有丝毫慌乱直接答道,他原本以为今晚会非常艰难,没想到四兄已经开始考虑他们的后路。
这么一来,就是不反对的意思了。
“在昌邑时吾便和主公举荐文若为丞相,以文若之才,主公以及同僚反对的可能不大,若是到时主公接受不了我们,忠便由此退出朝堂。”
这些年来,文若主持中馈功劳无数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不是文若,丞相一位予谁都会有争执出现。
文若要看到的太平盛世定然不能弃之不顾,但是有些事情不只是在朝廷之中才能做。
如果主公真的接受不得,那他离去又有何妨?
只是委屈了文若到时候要面对朝中的冷言蜚语,好在他只是离开朝堂而不是离开文若,等过些日子所有人都将事情忘了也就没事儿了。
再说了,他们主公可不是什么容易被吓到的人,或者说,整个曹营之中,吃惊会有,但是真的以此来攻讦他们的还真不会有多少。
他和文若的关系暴露出来,会口诛笔伐的只有那些腐儒罢了。
没想到戏志才的打算已经做到了那一步,荀谌抬眼看着他,“退出朝堂,志才真以为以你之才,曹孟德会轻易放人?”
听到荀谌这么问,戏志才笑了,“主公做何想法,身为臣子自然不知道,不过......四兄可知忠与文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眉头微微一跳,荀谌以手抚额,沉着脸反问了一句,“文若先前言道曹公可能会知道,那不是可能,而是曹公已经知道?”
“文若这些年一直在后方主持大局,忠随主公征战在外,其间信件往来不在少数,主公怎么会不知道?”
深深的看了戏志才一眼,荀谌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人之才大兄一直赞不绝口,既然和文若关系如此,又怎么会在未来留下隐患?
只怕在文若不知道的地方,这人已经和曹孟德有了交易,男子之间的感情,乍然听来惊世骇
俗,若是有曹孟德在身后撑着也不会有什么人敢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不妨碍家国大事,谁又会一直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稍稍放下心来的荀谌将事情想了一遍,发现其实根本不用自己费心之后心里更加堵的慌。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悄无声息让所有人都对你和文若之间的关系有些猜测,只偏偏瞒着家里?”
勾起的唇角僵在了那里,戏志才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是文若心里担心所以才一直不肯将事情告知家里吧?
没法解释便直接不解释了,戏志才起身朝着荀谌行了一礼,然后郑重其事言道,“等这边忙完,我们便随四兄回颍川。”
“如此,甚好。”
荀谌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戏志才可以离开了。
先前蔡公那边说文若有意中人时大兄开心了许久,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总要先让大兄有个准备。
若是气病了大兄,到时候他们都难逃其咎。
而且,现在的洛阳城中四方来使,他一个局外人尚且没什么,但是文若和志才皆是曹孟德看重之人,不能因为他乱了心思。
这么想着,荀谌提笔又落下,最终还是将往颍川家中的信送了出去。
日子转瞬即逝,一眨眼便到了初十,继无声无息从许昌带上几个人跑到昌邑之后,刘协又从昌邑悄无声息回了焕然一新的洛阳城,整装准备禅位大典。
他一生经历了两次禅位大典,第一次是受禅,却心情抑郁,现在要禅位与人,却是难得的开怀。
说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啊!
天意如此,他便顺天而行,对自己也算有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