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佛莲开,筑佛台,悲从何来?
九霄云上,佛莲盛开!
沐露梳风,纤尘不染,迎着清幽的静风,展露仙颜。白玉的花瓣,遥望那一片净土的圣莲,沐风露,濯丝雨,渲染上千秋的华光,优雅灿然。
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陶醉了曾经,安谧了过往。
一朵圣洁的莲花,旋转绽放于九天之上,洒下斑驳的,好似雨雾般缥缈的柔光。仿佛从淤泥中而出,梦魂兮彼岸难渡,愿归来之时,涅槃成佛。
几弯白玉沾香露,月华初照绕仙雾。芙蓉无复落魂飞,禅机未语谁先悟?
一时间,淡薄的光辉,纤柔的色彩,宛如轻烟羽纱般笼罩,反射出银白如若月华般的华彩,静静的流淌,缓缓的倾泻。
在这种静谧的光芒照耀下,这一刻,韩璆鸣感觉周身的景物在变。飘雨的火海,逐渐远离,眼前的景象,变换为绚烂的白光,照破所有虚幻。
韩璆鸣的眼前,突然间,变得大亮,炽烈的光,仿佛是宇宙炸裂的那一刻。这样的场景,令韩璆鸣忍不住伸出手来,向前触摸。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木讷,声音呆滞:“刚才的那些,到底是些什么?那个女人,为何会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我的回忆?我……是那个孩子?她……是我的……母亲?”
韩璆鸣的眸中,怪异的光闪烁,瞭望远处,目光不知汇聚到何处,嘴上喃喃:“为什么,师尊他,从来没有和我,提到过这些?”
“那两个人,她们是打起来了吗?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的?”韩璆鸣陷落在不久前的那些画面中,难以走出。
很久之后,他才渐渐从那种冲击中转圜,回到了当下。
而目光的所见,又是令其错愕而诧异,疑惑自语:“这些,又是什么?这光,好温暖,好舒服,到底是哪里来的?”
宛若在云端之上,有一轮炽盛的太阳升起,白洁的光辉在汹涌,伴有闪电与雷鸣,霞光万道,神虹冲天,苍宇下一片璀璨。
当韩璆鸣再度看清眼前的景象,抬起头时,不由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瞠目结舌。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同时却也让人,心无纤毫的美。
佛莲在盛放,仿似带来了诸天神佛的慈爱,美好而圣洁的光,犹若羽毛般软糯,如同月华般轻柔,丝丝缕缕,飘飘洒洒,流转而来。
这一刻,韩璆鸣在震惊,目瞪口呆,有一种拜倒下来,虔诚膜拜的冲动。
失神的时候,韩璆鸣的后方,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接近,轻拍他的后背。韩璆鸣回神,扭过头,转回身,向来人看去。
“你是……是那个小和尚!”见到来人的瞬间,韩璆鸣就已经认出。
在韩璆鸣与师兄乐康,夜探金顶寺,企图解救安歌的时候,他曾见过一个小和尚,趁着夜色,施以善意,想要给安歌喂上口水喝。眼前的人,正是当时的小和尚。
“阿弥陀佛!”小和尚冲韩璆鸣施礼,颂了声佛号后,解释道:“施主叫小僧法因就好,小僧是奉了师命,特意带那佛莲,来相助施主的。”
“师傅?你是了果大师的弟子?”韩璆鸣问道。
法因答道:“是的,师傅在我下山前,特意嘱托,令我赶来此处,待七月十五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将施主从幻境中救出。”
“尘埃落定?”韩璆鸣惊异,慌忙问道:“七月十五已过?屠魔大会结束了?安歌他,现在怎么样了?”
听了法因的话,韩璆鸣不禁心急如焚,几步走上前,扶助法因的肩膀,使劲摇摆。
韩璆鸣的眼眶张的很大,目眦欲裂,大声问道:“快告诉我!安歌……安歌他到底怎么样了?”
法因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道:“结果究竟如何,小僧不在现场,自然不知。不过,师傅说过,应当没有问题。至于过程究竟如何,不多久,施主自然会知道。”
“我……”
就在韩璆鸣想要再开口的时候,突然感觉气血翻涌,一大口血液,狂喷而出。刹那间,韩璆鸣只觉胸口发闷,脑中“嗡嗡”直响,大量的记忆,一股脑的涌进脑袋里。
“这是……是那一具身体的记忆。他,被人灭杀了!”
韩璆鸣想起来了,为了混入金顶寺院,他曾造出一个分身,一直就遗留在了寺庙里,不曾移动。
“这事情的结果,竟是这样吗?大师他……安歌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韩璆鸣忍不住一阵感慨,直摇头。
“不对呀!大师不是说……你……你……”韩璆鸣捕捉到了一丝真相,欲言又止,最终噤声不言,什么也没有说出,眸光变得暗淡下去。
“佛,也有错失,就像大师说的,他不是佛,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凡人……”
“只是,一时的过错,却要用终生偿还,这是代价,亦是赎罪。不过,真的到了最后关头,又如何舍得?‘取舍’二字,当真难以捉摸……”
“终究是没能填补一切……”
明白了金顶寺发生的事,韩璆鸣很久的一阵沉默,甚至有些失魂落魄,萎靡不振,接连的叹息数次。
半晌之后,韩璆鸣抬头问道:“法因小师傅,你很早就来了吗?”
“那日古庙中,小僧一直就在,只是未曾现身,施主走后不久,师傅交代完毕,小僧便紧随施主,来了这里。”
韩璆鸣又是一次慨叹,暗自道:“果然,果然是这样,一代圣僧,从头至尾,都没有将过真话。”
“圣僧,是佛,到底也还是凡人……”
法因说道:“师傅要我赶来这里,一是为救施主,二就是要把那莲台,交给施主。”
韩璆鸣向着远端望去,目光所及,和谐而轻柔的光,照亮了整片大地,犹若母亲的手掌,温柔轻抚,洒满爱意。
韩璆鸣叹息着道:“大师的意思,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大师是要我,去……”
转回头,韩璆鸣问法因道:“这里,应当还有两个人才对,那两个人,他们……”
法因接话:“早在数日之前,受不了这佛莲的光,他们就已经逃掉了。”
时光回转,回到佛莲初现,法因刚刚开始出手之际。
高天之上,银白的光辉绽放,仿佛一场雅洁的雪花,洒落边疆。白茫茫一片,灿烂而炽盛,照耀十数里,犹如水波动荡。
此地,原本是一片绚烂的红色,近乎发紫发黑的红,渲染了整个世界,铺就出一条通往彼岸的道路,呼唤着人心底深处,失落的记忆。
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炽烈燃烧,像是要烧尽此生的眷恋,凄艳、妖娆、绝美。
“什么东西?”
血肉屠抬眼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了高悬于空中的白莲花。再一次的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副令其如剜心般疼痛的景象。
血肉屠大惊失色,朝天怒喊:“谁?是谁?给我滚出来!”
只见,在血肉屠的身边,此刻,那个女子,竟变得一片血肉模糊,狰狞而可怖。
肉眼可见,一寸寸皮肉绽开,血气如被蒸发一般,一丝一缕扩散到天际。头发披散,面孔变得斑驳,脸皮像是被撕下,有黄色的浓水流淌。
如此的形象,简直比腐烂的尸体,还要怕人,当着如地狱中爬出的死尸一般,要吓得人屁滚尿流。
这般丑陋恶狞的嘴脸,哪还有那种绝世的妖娆之美?
血肉屠睚眦欲裂,心中的怒意在澎湃,更加难以压抑的,是心底那种无限的担忧。怀抱那腐尸一般的人,血肉屠喊得声嘶力竭:“谁要害我的阿珠!滚出来!”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白莲之下,圣光海洋中,法因缓步走出。
凝望远方,法因顿时洞悉了一切,说道:“施主,何必如此偏执?万物总有它的归处,有些东西,是强求不得的。”
“就是生命之树的精气,也不可能,总是将她挽留,总有一……”
“闭嘴!贼和尚!”血肉屠臭骂,举刀威胁:“快收起你的妖莲!不然,老子一刀劈了你!”
“阿弥陀佛!施主的执念,实在太深了,须知,放下,才能自在……”
“住嘴!小贼驴,老子不会放过你的!”这一瞬,血肉屠真的恨不得立刻上前,将法因剁成一滩肉泥,可是,他无法上前,也不敢分身。
血刀锋利,朝向莲花的那里,劈出了全力的一刀。然而,血光如虹,却如一根针落入大海,眨眼间消失不见,如何能近的了那圣莲。
血肉屠疯狂了,他知道,那莲花,必然克制血腥凶戾的东西,自己也好,他的阿珠也好,在那光辉之下,绝对难以有所作为。
“可恶!臭和尚,快收起你那害人的莲花!”血肉屠大吼,“你不是和尚吗?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你为什么要害我的阿珠?”
“阿弥陀佛!”
法因叹声:“佛莲是不会害人的,如果,她真的因此而消亡,那也只能说明,她是应当消失在这世界上的,对于这样的事与物,我们称其为……不祥。”
“滚!滚!去死!阿珠不是不祥!”血肉屠激动到摇颤,怀中的人,几乎要化为一具骷髅,已经有白骨露出。
“大师!了结大师!他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的!”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抱起了怀中那具骷髅,血肉屠疯狂的离开了这里,顾不上报复法因,直奔金顶寺而去。
“阿弥陀佛!何必如此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