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雾气越来越浓,第二日一早,起身出门,我已分辨不清前方五米的人和物。昭贵妃派人来传话,让去凌太后房中。
凌太后悠悠地喝着白水,问在场众人道:“昨夜,睡得可好?”
我心中一阵心虚,看了一眼对面的淑妃,她神色自若,丝毫看不出异样。
凌太后扫视了一眼众人,道:“来此佛门净地,自是为了修养身心,清理俗物。不该想的不要想,不该做的不要做。”
我随着低头的众人附和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带着凌太后派发的三册佛经和一串檀木念珠,回了屋中,蝉衣问道:“小姐,太后娘娘没察觉什么吧?”
“太后娘娘恐怕深藏不露呢。昨夜的事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可是刚才的话中又分明有话。把我都弄糊涂了。”我将佛经发下,又将念珠套在手里,把玩道:“太后娘娘吩咐了,没事就待在屋里念佛经。明早慧空大师会在达摩堂主持法会,太后娘娘会带我们一起过去。”
歪在床上一会,头越来越晕,手脚也有些冰凉,我打了好几下喷嚏,对蝉衣道:“怕是昨夜出去受凉了。我睡会,晚上你帮我留意一下淑妃,有什么动静,一定要叫醒我。”
蝉衣道:“小姐,若是为了淑妃的事,把自己的身子给折腾坏了,可不值。小姐,你安心睡吧,一会我煮些姜汤给你喝。”
我笑了笑,想想她说的在理,便安心睡下了。
再次醒来,太阳西沉,症状稍减,只是有些口干舌燥,我喊道:“蝉衣,倒杯水来。”
蝉衣不在屋中,我挣扎着起身,走到桌前,刚拎起水壶,透过窗,竟看见院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从窗户外面,丢来一块包着纸的小石块,我捡起来,纸上写着:竹林。
我将纸片压在屋中的水壶下,这才出门去。落日的余晖,拉长了我的身影,我不安而又小心地来到竹林,低头暗自琢磨,究竟是谁丢下石块,指引我来到竹林呢?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丢给我,而是??
若不是给我的,那我来此地不就危险了。我一阵冷颤,转身往回跑,却被人一下拉住了衣领。我双手舞动,大喊大叫道:“壮士,不要杀我啊。我只是随处走走,我什么都没看见。”
嘴被身后的人一下捂住,后面的人“扑哧”笑出声来。我扭头一看,竟是骆辰意。
他一身雪青色圆领袍,袍上没有一点纹饰,头上也仅仅用一根银钗束发。我好奇道:“你这身打扮是做什么?”
他松开我,对我笑道:“我只是个寻常的香客。”
难不成你在玩cosplay,我问道:“你要见我,直接进院中找我就好了,为何还要用石块将我引来?”
“未免让太后和其他人怀疑,我不能现身。”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他双手一拍,从竹林深处出来十来个各式装扮的男子---有小厮打扮,有书生打扮,甚至有白须老者打扮。他问道:“周围有可疑的人吗?”
其中一个画师打扮的男子上前禀道:“没有。”
骆辰意再一拍手,这些人又迅速隐退了。我惊讶地目瞪口呆,暗想,甭管古今,间谍部队绝不会失业。
他这才放心地对我道:“还能为什么事。自然是来找南归燕。”
“啊,他在这里??”我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心神不宁。
他稳住我,笑道:“你放心,我这不是来了嘛。今天叫你出来,就是想提醒你,自己要多加留意。另外,你上次跟我要些侍卫协助你,我都给你带来了。就是刚才那些,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办事得力的护卫,绝对能派上用场。”
“既然你亲自前来,必是有南归燕在此的消息,你有何计划吗?”我慢慢冷静下来,终于能商量正事了。
“不错,我们是得到消息了。只是,”他忽而避开我的视线,低头不语。
“怎么,对我还要有所隐瞒吗?难道皇上吩咐,连我也不能说吗?”
来不及反应,一下被骆辰意抱在怀中,我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环抱,动弹不得。
听见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谢谢你,骆辰意,真的谢谢你。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道。
回了屋里,蝉衣拉着我,着急道:“小姐,你去哪了?”
我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庆惠王爷来了。我去见他了。”
蝉衣也贴近我的耳朵,问道:“小姐,有王爷在,我就放心多了。对了,小姐,你有把淑妃的事告诉王爷吗?”
我登时傻了眼,刚才光顾着煽情了,竟把这事给忘了。我道:“反正他会一直在。下次再找机会说吧。”
第二日,我盘腿坐在达摩堂内的蒲团上,心中纠结着南归燕的事,无法平静。幸而我挑了个门旁的位置。趁众人闭目安神,我悄悄起身,溜了出去。
事实证明,脱离集体,单独行动是很危险的。
达摩堂建在寺中的一处高地上,堂旁有一个观台,可以俯瞰整个寺院。我趴在木栏上,朝大雄宝殿看去,香客络绎不绝额,香火旺盛。再往下看,堂下的空地上,一个灰袍的小僧人正在扫地。
走来一个驼背的老妪,提着一个竹篮,好像很重。小僧人赶紧上前,扶住她。她抬头,看见我,朝我道:“这位姑娘,你长得真是好看,就像画上的仙女一样。”
我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她热络地要登上观台,只是步伐不稳,即使有小僧人扶着,还是有些吃力。
我走下观台的石阶梯,挽上她的肩,要帮她一把。却看见她颈上的皮肤光洁细腻,我惊恐地刚要大呼一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迷糊醒来,水鸣清脆,满室盈香,华丽的轻罗帐,描金的锦屏。喉咙干涩,我无力地喊道:“这是哪?”
锦屏后面转过来一个人,松松披着一身水墨花纹的纯白长衫,歪靠在屏风上,浓黑的长发散开,红唇带笑,勾起戏谑的笑意。一看鼻上的那一枚痣,我惊呼道:“南归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