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那些看笑话的，那些落井下石的，他们总会有话说，若我太过高调，只会传出个喧宾夺主的话来；若我太过低调，则会传出个未来的定王妃难登大雅之堂来……”

说到这里，苏湾湾顿了顿，“但是惜禾你要明白，我明日要去见的是皇上……他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能成为他儿媳妇的人，若不是家庭出身好，就是要绝等聪明。第一样，你家姑娘我无论如何也占不了，所以只有在第二样上面费些功夫了。”

“所以………明日皇上必会出一些考题来测量我是不是够资格做皇家的媳妇。若是够资格，那一切都守得云开见月明……若是不够格……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惜禾担忧地望了一眼，随后又宽慰道:“惜禾相信姑娘明日定会没事的。”

苏湾湾倏然脸露悲伤之色:“惜禾，听我一句话……”

惜禾也瞧出来不对劲:“姑娘，你怎么了？”

“惜禾，若明日我回不来，你一定要把天一阁好好经营下去……”

呃，怎么感觉自己在交代后事……

“姑娘说的什么话……姑娘你别多想，你一定会活蹦乱跳回来的。”

“惜禾，你听我说。有时候事情并不能如我们预料的那般好，所以有的事，我必定要交代清楚的。如果我回不来，你定要把师兄寻回……”

惜禾深深地望了苏湾湾一眼，姑娘，若是你不在了，那么喜欢你的公子，也必会随你而去的。

又听苏湾湾继续道:“惜禾，让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你做事我放心，可有时偏重感情化，这个毛病，一定要改正才好……对了，还有渺渺爷爷，若是我不在了，定要把渺渺爷爷送回君子谷颐养天年，他操劳了大半生，很是辛苦……”

“姑娘，你怎么突然如此感伤？以往的姑娘，可都是活泼快乐，积极向上，让惜禾羡慕不及的。今日，姑娘却……”

苏湾湾苦涩一笑:“有备无患才好，今日的话，你要字字句句刻在心间，知道么？”

“惜禾字字句句不敢忘……可是也请姑娘，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越日。

皇上身边的大红人秦公公带着圣旨来到了天一阁。一番宣读，苏湾湾听明白了其中的紧要。

其实里面大多是官话，也没有讲个什么，只表达了一个意思——

宣苏湾湾两个时辰后觐见。

苏湾湾对秦公公有礼道:“多谢公公前来颁旨……舟车劳顿，不如坐下来喝口凉茶？”

秦公公笑道:“苏小姐客气了，小可还要回去复旨，便不多留了。”

“如此的话，湾湾就不留公公了。”

一个时辰后，苏湾湾便换好了衣衫，上了皇宫御用的马车。苏湾湾掀开帘子，看着马车一路从东门大街行到宫门口。

此刻的心境，大不同于以往。以前，天一阁是她的天地，她可以绰绰有余。现在，她要张开翅膀，飞去王宫这片可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大森林。

心中没有紧张感也是骗人的。

过了正德门，便要下了马车，在侍卫的带领下，穿过永和门，立言宫，定安殿，苏湾湾则顺利地被带到了皇帝现在的居处——立功阁。

马上就要见到当朝皇上了苏湾湾心里暗劝自己定要稳住心神。

进入立功阁大门，苏湾湾便见到了平原海。

这是第二次见他，上次在昔我往矣书阁见他的时候也没有看得多么真切。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有机会得见天颜。

可是，苏湾湾逼自己不要去看他，一是因为天子不喜欢别人打量他的眼睛；一则也是苏湾湾怕自己抑制不住心中的仇恨。因此只得敛下双目，跪下朝着平原海行了一个大礼，朗声道:“民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原海，这个中年男人，以居高临下的绝对优势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子——

一袭浅绿色衣衫，清淡如水中带着些活泼之气，活泼中又不失稳重。

然而，这样的打扮他见过太多了，所以，倒也没显得对苏湾湾有多大的兴趣。于是，平原海道了声:“平身。”

苏湾湾也依言站了起来，但她并不说话，只是低眉顺目站在那里。

老大都没开口，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是作么？

平原海道:“抬起头来看着朕。”

苏湾湾轻轻抬起眼眸，满眼全是温柔之色。

平原海猛地一怔，随即又笑道:“你就是十三想娶的苏湾湾？”

“是。”

平原海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又问道:“你觉得你一介民间女子，何以会超出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子？”

果然啊，这个问题……皇上挖的陷阱……很大呀。

说她是民间女子，便是要她明白，权势这一块的优势她是无论如何也占不了的。

所以，皇上也是想看到她有什么能力能够出挑。

幸而昨晚思考了这个问题，也不算没有准备。

于是苏湾湾说了一个比较扯淡的答案:“回陛下，是因为爱情。”

平原海先是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说说你的理由。”

“陛下，民女窃以为:陛下既然问了民女这个问题，便是已经清楚地调查过了民女的家世，所以，民女自然没有必要在陛下面前装模作样；其二，陛下既然拿民女与世家女子相比，说明陛下看了民女的资料后，其中有陛下感兴趣的部分，否则陛下也不会宣民女觐见。其三，定王殿下是陛下钟爱的儿子，却不希望他受到朝堂之争的影响，所以……陛下考虑定王殿下的婚事必然不是以利益为第一。所以，湾湾认为，陛下想要的答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能真正地对陛下一辈子好，一辈子为他着想的人。”

平原海连笑三声，连着道了三个好字。“你很聪明。可是……朕问的是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却说了最应该说的。你不是真正地喜欢老十三吧？”

苏湾湾心里一怔，还是掉坑里了，刚才只是想着如何才能从侧面展现她的才能，可忽略了定王才是最为重要的。不过，她只是一笑:“民女不觉得刚才一说有何问题，能成为定王的妃子，必然要有一定的处事能力……况且，真正的喜欢，不是一时能看出来的，要经过长时间的检验，才能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平原海眼露凄楚之色，声音有些嘶哑，喃喃自语道:“你其实很像她，但你……又不是她……”

站在帷幕后的景王平原尘对平原雪道：“你看你一心一意争取的好王妃，心里根本没有你，还想利用父皇的感情……真是搞不懂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平原雪虽然对苏湾湾也有利用的成分在，可是在最近的接触中，她在他心中越来越多，所以听到这些话心中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但是他依旧微微一笑对平原尘道：“这是我所选择的，所以，并无后悔……还请三皇兄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人与人，总有些相似的，在雪的心中，当年的雪君娘娘不及湾湾万一。”

九公主也凑到平原尘身边问道：“十三弟，这就是未来的定王妃？很聪明，胆子也很大啊，不过，十三弟，她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你。”

平原雪突然有些反感这对嫡亲兄妹对他反复捅刀子，因此淡淡的语气夹杂着不耐烦的情绪：“九姐前往卫国和亲，不知行程安排地如何了？还有三皇兄你，前两日的凤凰案……看三皇兄如此悠闲的样子，想必也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三皇兄和九姐如果有时间担心雪，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们自己。”

平原尘只爽朗一笑，没说什么。

九公主尴尬地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

五公主看他们聊得这么开心，自然也凑了过来。但她不像九公主一样急躁，也不像三皇子那般挖苦人，她只静静说道：“父皇不是让我们来嚼舌根的，大家静静看着就好。父皇对于这位姑娘，自然有他的看法，岂非我们做儿女的能够左右？”

五公主虽然处在四人中只是个中间位置，但她一向端庄贤淑，因此众人一向对她比他人要尊敬地多。

因此，众人便各怀鬼胎，悄悄听着帷幕外的动静。

帷幕外。

苏湾湾没听清平原海的话语，只问道:“陛下方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

苏湾湾自然也不会不要命地去追问这个问题，只浅浅颔首。

良久，平原海脸上的凄楚之色有所消退，缓缓道:“第二个问题，你真的可以为了老十三放弃所有？”

毫不犹豫答道:“是。”

苏湾湾知道，无论自己的答案是什么，平原海都会挖第二个坑等着她:“王宫立国以来便有一个规矩，凡能成为王妃者，必得过灵宫之火。你敢试么？”

灵宫之火啊……天下最为阴毒的火啊。

苏湾湾想，不就走个火堆么？有什么不敢试的？

“民女愿意一试。”

平原海对门后道:“老十三，你们出来吧。”

依言看去，景王、定王、五公主、九公主……还有一众妃子从门后齐刷刷地走了出来。

……

什么情况？

都是些什么人？在门后看别人笑话。

苏湾湾把目光朝着平原雪投去，他只回以她淡淡的微笑，可苏湾湾凭着心中的直觉，猜想平原雪应该听到她的答案很难过。

算了，不去想了，自己本来对平原雪也没有多余的什么，太在意他的感受只会让自己忘记接近他的目的，世事总是难以两全的啊。

苏湾湾向两位皇子和两位公主以及众妃请过安后，平原海便宣布让众人移步灵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