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众人瞬间凝固的表情，夏青云便知她们多一半都是在议论自己。她淡淡一笑，视线从每个人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三公主和四公主身上。

她不是反感别人议论自己。嘴长在人家鼻子底下，爱说什么是她们的自由，只要不当着她的面出言不逊，她是不会跟她们计较的。

只是这一大屋子人，除了三公主和四公主之外，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所以也只能报之以微笑而已。

论身份品级，夏青云与三公主相当，但年龄比她大半岁，所以三公主见了她要先行礼。

三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毕竟是皇家公主，自幼受过严格的礼仪训导，当着众人的面，又是前来参加别人的及笄礼，纵使心里对夏青云再有看法，也不会在此时失了礼数。

何况与夏青云同来的还有长公主，若是被她抓住小辫子告到太后老祖宗那里，自己挨训事小，还会连累母妃遭太后责备。

“长公主安好，太平郡主安好。”三公主展颜一笑，以几乎完美的表情和姿态福了一礼。

四公主向来唯三公主马首之瞻，也紧随其后给二人见礼。

其他人自然跟着纷纷行礼，寒暄一阵之后，兵部尚书夫人赵氏对众夫人笑道：“让她们年轻人在这儿说话，咱们老姐妹移步到偏厅，那里暖和些。”转头吩咐长女道：“文燕，你好生招待各位姐妹。”

长辈们一走，年轻的贵女们顿时又恢复了活泼，相熟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珊儿瞧见窗边的花架上挂着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金丝雀跳来跳去的，扯着长公主的衣襟要过去看。

长公主正和宰相的三女儿南宫雪聊天，一时脱不开身，夏青云拉过珊儿的小手，“走，我带你去看鸟儿。”

花架有一人多高，要夏青云抱着才能看见鸟笼。珊儿刚六岁，虽然不胖但抱了一会儿夏青云的胳膊便又酸又沉，便吩咐青梅搬过来一张角椅，让珊儿站在上面。

她正没兴趣去结实那些闹哄哄的贵女，一边哄着珊儿，一边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尚书府没有她想象的大，也没有奢华的设施和装饰，但却规划的十分精巧别致，颇有些江南园林的风格。从每一扇窗子望出去，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致。

虽然时值冬末，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还未吐绿，但虬结的枝条配上水榭池塘中玲珑的太湖石，倒也别有一番水墨画的意境。

她望着窗外出神，没注意到身前的珊儿淘气地将小手指伸进笼子里戳着。

金丝雀时而跳上横杆，时而歪着小脑袋，用黑豆似的圆眼睛盯着珊儿的手指，试探着蹦过来要啄她白嫩嫩的手指尖儿。

珊儿咯咯笑着缩回指头，那金丝雀不甘心地啄着鸟笼子的门，笼门竟被它衔起一点儿缝隙，随即又掉了下去。

珊儿看见，好奇地用小手捏着门上的横梁向上一提，金丝雀先是往后跳了一步，见笼门大开，一振翅就打里头飞了出来。

“哇！鸟儿飞了耶！”珊儿高兴地直拍巴掌。

“诶呀。”夏青云被扑棱棱飞过的雀儿吓了一跳，鼓起腮佯嗔道：“珊儿好淘气，怎把它放出来了？”

金丝雀是上官文燕养的。她擅长工笔花鸟，为了观察鸟儿的神态，特地让人从南方运来一只，平日里亲自喂食喂水，甚是宝贝。

金丝雀在屋里飞了两圈，吓得一众少女们东躲西闪，惊叫连连。上官文燕脸色一变，见窗户还半开着，边喊着快关窗，边朝珊儿这边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金丝雀也飞到窗户跟前，一眨眼便钻了出去，啾啾两声没了影子。

上官文燕冲的过猛，一下子收不住身形，径直撞在角椅上。

角椅猛一摇晃，珊儿一个趔趄从上面摔了下来。

幸好夏青云就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珊儿，但珊儿的额角还是磕在窗边的条案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夏青云心里一紧，忙蹲下身揉着珊儿撞红的前额，“珊儿勇敢不哭，乖，都怪姨姨不好，没有看好你。”

长公主听见哭声疾步走过来，先抱起珊儿看了看没什么大事，转而安慰夏青云：“不打紧的，小孩子家淘气，磕磕碰碰也是常有的事儿。”

上官文燕捂着撞疼的小腹，眼里闪出泪花儿，一把拽开椅子叫起来：“是谁把椅子放在这儿！”

话刚出口，眼角瞥见长公主在旁，立时抿起嘴挤出笑容，“安平郡主没事吧？”

“不好意思，都怪我大意了。”夏青云站起身歉然道。

“没事没事，”上官文燕晃晃手里的帕子，咬着嘴唇盯了窗户一眼，又看向长公主怀里刚止住哭泣的安平郡主，正巧长公主也提起头来，与她的视线对在一起。

上官文雅尴尬地笑道，“郡主没事就好。”

长公主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珊儿把你的雀儿放跑了，改日我找一只还你。”

“没关系的，不用了。”上官文燕忙摆手，由丫鬟扶着走到屋子另一边。

长公主半垂着眼眸，领着珊儿在角椅上坐下，揉着脑袋顶给她压惊。夏青云心里过意不去，陪礼道：“是我不好，姐姐尽可责罚于我。”

长公主抬了抬眼皮，“都说了不干你的事儿。要不是你手快，珊儿可就真要摔着了。”

虽然没有笑容，但夏青云从语气里能听出来长公主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可是，她的脸色为什么那么不好看呢。

长公主远远地朝上官文燕那边瞧了一眼，低声道：“她为了只雀儿跑来撞了珊儿也罢了，轻描淡写地问一句，珊儿头上的伤她连看都不看，可见在她心里珊儿还不如那只鸟。”

剩下还有句话，长公主没说出来。她刚才一抬头，正好瞧见上官文燕看珊儿的眼神，明显地带着一抹厌恶。尽管上官文燕立马掩饰，还是被她逮个正着。

虽说是夏青云带珊儿过来的，但若是上官文燕不那么惊慌失措地扑过来，珊儿也不会被她从椅子上撞下去。幸亏夏青云就在旁边，珊儿才没出大事。所以长公主当然不会怪罪夏青云。

可上官文燕非但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嫌弃珊儿，长公主这个做娘的当然不会乐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