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衡跟两位天师一口气聊了一天一夜。
修士肉体本就强悍,加上寿命悠长,对时间观念也不是太注重,聊天到了兴头上,自然是忘情忘时了。
陈玉衡也没有隐瞒什么,直说荒兽是拖了儿子的福,至于自己在现代建立的一番事业,则是“误打误撞”。
两位天师也是笑笑,并不探究太多。
他们聊的最多的,还是现代凡人们的经历,以及教育这一块的东西。
当听到凡人也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时,两位天师也是极为感慨。
当年的修士飞天遁地,凡人在他们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现在却是能够跟修士叫板了——
如果凡人真的狠心把自己储藏的大尹万都拿出来炸掉的话,修士们也讨不了好。
这是让两位天师感觉十分欣慰的。
起码凡人的路证明了,人族的顽强和智慧。
能修行的时候,有修士,
不能修行的时候,又有其他的智慧者,能够带着整个人族前行。
唯一让他们觉得有些心塞的,就是原初界如今说话最大声的,并非神州赤县,反而是曾经被东方修士们压制的不敢大喘气的西方人。
甚至还不是曾让华夏认可的罗马,而是被罗马称之为蛮夷的日耳/曼之流……
历史进程中的曲曲折折,让神州在这一百多年来吃了不少苦头,听的二位天师都忍不住皱眉头。
这种感觉,
就跟过去根本看不起的狗养的狗,反过来把主人咬了似的不舒坦。
不得不承认,
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怕是天师也避免不了。
毕竟他们是神州子民,自然要以神州为重。
好在陈玉衡说,这百年衰落也不过是偶然,现在的神州正行走在当年大国的路上,即将拿回自己不小心逝去的荣耀。
这才让两位天师舒心了,并且放弃了找到罗马那些炼金术士,敲打一二发泄烦恼的想法。
他们在真元界,打不了位于原初界的白人,但打一下当年一块跟着迁移来的炼金术士们还是可以的。
之后,两位天师则是表达了对现代教育体系的感想。
正如龙老所说,真元界目前为止,还是以门派为先,私学为主进行教学,不像原初界那样,已经普及了学校制度,大范围的培养各种人才。
并不是修士们不知道人才的重要性,只是修行知识的确珍贵,批发似的传播,让一些习惯师门,并且以自身门派为荣的修士,觉得十分不好。
“而且当下,也不是搞这个的时机。”
这里没有小辈,邱天师干脆毫无风度的往地上一斜,用胳膊撑住身子,形态比陈玉衡还要潇洒。
“真元的人还是少哇……”
什么叫“人力资源”?
人本身,就是一种资源!
人不够,有钱也没用。
在一定程度上,修士可以缓解这个问题,毕竟人和人是不同的,修士一挥手,就可能解决对凡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不过很多修士并不会花费时间去做这一些工作,因为搞起来也是会耗费灵力的,特别是想要实现自己心里规划的工作,还对力量的把控有要求。
做一些普普通通的建筑活计,对修行精进没啥大用,动静大了,还会引起人道关注,被指责违反了颛顼法,这种不讨好的事,基本没有什么修士会做。
再说了,原初界的凡人多得是,可以让他们去做。
一些独霸一地一山的修士,也会披着教派的马甲,实际上占有当地的部分资源,或是香火或是捐赠,让凡人供养自身,
毕竟,一逢乱世妖魔作乱,他们也会下山斩妖除魔,庇护一方。
总之,修士没必要亲自动手去获得生活资源,哪怕有种豆南山下的潜修之士,人家享受的也是那个种地的过程,而不强求收获。
陶渊明自己都种田种得乱七八糟的,没真靠着种地生活。
在原初界,大家都习惯了。
但在真元,这个习惯被无情打破。
因为真元没有凡人,一切事务都得修士自己上手。
除此之外,真元的特殊环境,也没办法让他们好好的搞生产基建。
“而且现在的小辈,愿意生养的可不多。”
邱天师说到这个,翻了个身,莫名充斥着一种咸鱼转体的气质。
十分的自然。
“真元界生养不够?”陈玉衡疑惑。
结果真元界也有这个问题?
“修士本就讲究清心寡欲,何况情欲这种东西,本就是人欲之中,最容易被诱导或者抛弃的。”周天师澹澹说道,一想到真元界的繁衍,也有点皱眉。
下半身的事,要真计较起来,其实挺简单的。
要真离开了就活不下去,那也不会出现太监这种职业了。
天底下当了一辈子处的都有不少,更何况本来就修心的修士?
修士也许会有执念,但也极少听说过执念就是生孩子的,顶多是像情劫那样的爱而不得,执迷不悟。
而眼下的真元界,
就面临着搬新家后需要大量的人口来占领开发新的地盘,底下人却个个清心,不婚不育的尴尬情况。
郑思他们这一辈,也就几万个,数量少的简直令上面负责政务处理的天师都道心动荡了。
即便修士寿命长,保质期久,只要灵力足够,年纪再大也能身手灵活,神通广大……可没见过哪个文明,只靠中老年群体能撑起来的。
由于年轻人口少,所以即便有心搞新式教育,也没办法弄起来。
不是眼下的主要矛盾,也没有那个条件。
“我记得有体外生育的法子,怎么不试试?”陈玉衡想到。
别看修士古典派,真开放起来,玩的其实比现代人还要狂野。
陈玉衡看过一些宋明小说,里面的流派几乎包含了两个着名网站的点子。
凡人尚且如此,何况修士?
人家连不是人的东西都敢上!
“那种法子也不好用,再者血缘传承,哪能像个物件一样随意摆弄?”邱天师摇摇头,叹气。
那种自己手搓孩子的,大多是独居修士,一时觉得寂寞,或者感应到了天机,便滴血为引,学女娲揉土,混而为人。
因为是自己想要,所以整了一个。
哪里有批发的道理?
到时候必然导致大规模的伦理问题出现。
陈玉衡觉得也是,便不再说这个,只是在想中州要是来这儿开个分学院,能不能从这些道门中抢人。
……应该可以!
他又不想称王称霸,只是单纯的想普及教育而已。
只要不涉及到这种利益纠葛,以真元界这种情况,肯定有谈话的空间。
陈玉衡一心二用,打开系统开始刷新,希望能给自己摇个相关任务出来,方便在真元界开展业务。
两个世界太远了,
陈校长再厉害,也没办法白手起家,得靠系统帮一把。
要不怎么说,
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会有一个默默奉献的伴侣呢!
“……好了,我要去疏离气脉了,两位道友可以先去城中逛逛。”
聊的差不多了,周天师撑着自己的玉如意起身,宣布会谈结束。
城池上面的浮空宫殿,可不是为了气势排场而修建的无用奇观,而是城池的真正中枢。
平时各种事务会在这里进行处理,最主要的工作,则是以之为中心,梳理好周边的天地灵气。
真元乱糟糟的,
除了吃喝用度,就连呼吸都得修士亲自动手搭理。
只是范围有限,只能顾及到一座城池的范围。
所以真元界这边,没有村落这种小的聚居区,一般是依附在浮空羽宫之下,修建城池。
分散起来,要更麻烦。
陈玉衡旁观了下周天师是如何操作。
只见这位仙气飘飘的老道长用玉如意在空中一点,巨大空旷的大殿内,就亮起了诸多小点,一个个串联在一起,在空中随意摆动,杂乱不止。
然后,周天师就以手做笔,开始将那些小点梳理整洁。
“你在这里看不明白,还是要去殿外看看!”
邱天师对着陈玉衡招呼,然后带着他来到了羽宫的边角,遥指着羽宫的最高处,“那里才能看清楚,这个法器是怎么个用法的。”
是的,
整个羽宫,都是为了梳理灵气而锻造出来的法器。
在上面处理公务,只是图个省地,顺便而已。
陈玉衡抬眼望去,就见以那高处为点,不断的释放出强大的灵流,冲击着长安城周边的杂乱灵气。
然后这股灵流再强硬的将灵气裹挟着,要求其以自身的方式进行流转。
以法眼看,就能见到天空之中不断的流光溢彩,而羽宫高点的“发射装置”,还在自动旋转着,释放被修士操控的灵流,去梳理那些不听话的狂躁灵气。
陈玉衡知道这种方法看上去简单,但并不是能轻易做到的。
起码如何通过在殿内“落子”,就影响到外界的灵流释放,而且这灵流成份如何……陈玉衡没能看明白。
真元界的天道跟原初界那死板运转的可不同。
后者存在了不知道多年,已然处在得心应手,啥都不管也不怕出事的老手阶段。
真元界的,估计还在叛逆期,规则都没有完全稳定。
邱天师就跟陈玉衡说过,
以他的天赋,在原初界几十年就能有如今实力和地位了,在真元却是熬了几百年才成功,可见真元界的天道并不配合修士工作。
不过修士可不会像尊重老家天道那样,尊重真元界的。
所有的修行文明对于“根本”,都极为重视,没有了起源之处,便是无根浮萍,存在不了多少时光。
相对来说,起源地的天道,也是对修士最具有压制和掌控力的。
这是父母对孩子的天然威慑力。
不过战术换家后,修士已经自立门户了,自然不会再有额外的情绪。
邱天师说了,为了更好的调解真元界的环境,三大道主常年将心念汇入天道之中,对之进行“调教”,并且以自身意志,改造真元。
也许时间会很漫长,
但并非做不到。
这也是修士不像再回老家的一个原因。
人不能失去父母,
但要跟更年期爸妈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又免不了各种说教。
所以保持联系往来最好,住一块就罢了。
陈玉衡听了,对见那三位道主更加期待了。
能揍天道,
这多厉害!
得找机会跟他们比划比划!
“这里是东市,一些法器符箓,可以在这里买卖。”
“西市那里买卖的各种灵植灵材。”
邱天师带着陈玉衡下来,行走在长安城里,为他介绍城里的各种东西。
“由于真元界天道不稳,灵气杂乱,所以炼制好了的法器符箓,和没有经过炼制的原材料有些……气场不合,故而要把它们分开买卖。”
邱天师看陈玉衡打量了下东西市中间间隔的宽大道路,及时说道。
关于这点,陈玉衡也能理解。
他教过学生炼丹,知道灵植是有自己个性的。
指不定原材料看着已经被修士调教好的同类,觉得对方背叛了阶级,从而愤怒自爆呢?
在真元这种地方,也不是不可能。
随后,
邱天师又带着陈玉衡领略了下真元界的特色产品。
“这是真元的异兽肉……是我们经过五十年才驯化培养了这种牲畜,长的有些像长了四条腿的海豹。”
“这是真元的金羽草,是生筋活肉的极品,一个病弱吃了,顿时就力能扛鼎。”
“这是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指南……除了定位之外,还能轻微的梳理下个人身边的灵气,虽然量很少,但聊胜于无,但凡去野外开拓,都要带着。”
陈玉衡在邱天师的热情下,看了不少新鲜玩意,并且由对方掏钱,不客气的收购了一大包土特产,打算带回去给学生们发福利。
最后,邱天师带着陈玉衡来到了个酒楼。
华夏人不管在哪里,身份如何,总是喜欢在饭桌上交流感情的。
哪怕以他们的修为,早就用不着进食了。
“像长安这样的城池,真元目前有九座,每座聚人有五十多万,其中八座为我神州修士所建所管,一座是由其他地区的修行者所管。”
不止有罗马的炼金师,还有波斯的法师、日耳曼的巫师、非洲的萨满等等……
这么多品种,都缩在一座城里,人口也是九城之中最少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
谁让他们弱小呢?
在以前的修行界,怎么算都是神州这边占优势,要不是有东西法障拦着,欧罗巴都得跟着神州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