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感兴趣？”

“无聊而已。”蛰神情淡淡，“倒是你好端端为什么找一只猫？”

“那个，”颜喻简化一下，“我认识的两个人似乎因为猫有什么误会。”

“这么好心？”蛰并不觉得她是爱管闲事的个性，“找到猫他们能和好吗？”

“……不知道。”

“那无用功。”

“我很想他们和好啊。”

蛰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陈恳的意义，微微思考一下，“按我的认知，人类吵架似乎都是相互不理解。你的朋友在一起聊聊可能更有用。”

“比较困难。”

妖怪颇为无奈。

“所以我想先了解情况，”颜喻道，“等下课去问问怎么了。”

“那猫？”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好烦啊。”颜喻微微蹙眉，“你还是先走吧。”

蛰略有无语，然后点头。

下课铃声如期而至。

等待许久竟然莫名地觉得忐忑，颜喻走上那条长廊，忽然有些恍惚。

第二次来这里，为了同一个人，而要寻找的也是同一个人。

女孩看着眼前。教师们拿着教案陆续走出教师，而被禁锢了一节课的学生也开始出来透气。沉寂的班级发出同样的蜂鸣般的震动，相同的一侧有着高大香樟的长廊。

只是烈日替代了夕阳，绚烂华丽的霞光变成刺目的阳光。

颜喻一口气穿过去，停在十七班门口，截住一个刚刚出来的女生，“你好，能不能帮我叫一下程青诺？”

女生一愣，脸上浮现为难的表情，犹豫一下然后，“回头是岸，同学。”

“……”什么意思？

“班规也不准我们传话或者递东西的，所以请回吧。”

“我没有……”

“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嗯。”确实。

“那不就是想和他说话？”

“嗯……”也没有错。

“所以不可以啊，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他家在哪。你晚上去劫道好了。”

“……不用。”

“那就爱莫能助啦。”女生遗憾道。不过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礼貌地笑一下然后然后离开。

女生还未走远，背后传来一声呼唤。虽然不是对她发出，但听声音就足以让她停驻并回头：程青诺刚刚从教室里走出，他站在那个外班女孩面前，嘴角扬起明媚一笑。

与平时对待别人完全不一样的气息，那种客套的温柔降低，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旧友般的轻松自然。于是原本像寒冬里空灵薄凉的穹光般遥远的人物，忽然间变成明媚可亲的邻家少年。

女生的目光移到他身旁的少女身上。乍看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面容，此时似乎因为周围零散投过来的目光而有些不自在。那女孩微微皱眉，然后压低声音开始和程青诺交谈。

女生继续往前走，背过去时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开心的笑容。

嗨呀，这可是个好八卦。

“难得啊，跑来找我？”少年心情似乎极好，连微笑都比平时更透彻几分。

颜喻开门见山，“今天中午你对吴希薇说了什么？”

程青诺想不到她是为了这件事而来，顿时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遇见了她？”

“先回答我的问题。”

程青诺表情稍稍沉寂了一点，然后淡淡道，“「何必这么惺惺作态，还是你习惯了伪装？不喜欢还不如不要施舍任何怜爱。」”

颜喻猛地后退一步。她和程青诺相对而立，这一退直接撞到了后面的栏杆上。金属横栏发出清脆的鸣响。

程青诺微微皱眉。

一瞬间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颜喻反应过来这是他对吴希薇说的话，声音有些干涩地问，“为什么，这样说？”

程青诺忽略她刚刚过激的反应，“那晚我就说过，我们见不到那只猫了。”

“你为什么会提前知道？”

“因为我看见了。”

“看见？”

“吴希薇杀了那只猫。”

“不可能。”颜喻才不会相信。

“怎么不可能？”

“她明明很喜欢猫。”

“所以啊。”程青诺低头直视她的眼睛，黑色的眼睛里浮出暗色的光，“把信任自己的小猫亲手掐死，看它从喜悦到绝望，看它一点点挣扎无力，这才是她照顾流浪猫的目的吧？”

颜喻觉得脚下一寒，“不会的。”

“难道我会对你说谎吗？颜喻真是让我伤心。”

“你也伤了吴希薇的心。”

“只是被拆穿觉得难堪吧。”程青诺回忆起吴希薇咬住嘴唇望向他的模样，“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

“也许你误会了她。”

“嗯。”

颜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嗯？！”

“我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万分之一我错了，那就向她道歉吧。”

“道歉？”颜喻惊骇地看着程青诺，“你连真相都不知道就下了定论，你知道你那番话会让她多难过吗？”

“难过？”程青诺轻笑，“不理会就好了。我对她来说不过是不想干的人，有什么好在意。”

“如果不是不相干的人呢？”

程青诺不解地看着她。

颜喻低声道，“你不是不相干的人啊，你的话她会在意，她会很在意。”

程青诺微微一愣，然后似是叹息般道，“我没什么好喜欢的。”

颜喻心里一沉，简直感觉像是自己被拒绝了一般。

“再不走就要迟到了，送你回去吧。”

“所以你就可以对她说出那些话？”

少年沉默。

“不是觉得她不在意，”颜喻目光冷冽，“而是你不在意她。”

程青诺看着她转身离开，还是追上去拉住了她的手。

颜喻能感到身上的目光数量暴涨，她想要推开他，但是与她对等的力量让她没办法挣开。

“放开我。”

“为什么因为随便的人就可以指责我？”

“她不是随便的人。”

“那好。”程青诺笑，眼里却带着脆弱，“我不知道吴希薇喜欢我，所以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能原谅。可你明明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你还是可以轻易地站到我的对面？”

颜喻一怔。

“你可以说我不对，你可以让我认错。”程青诺把她拉近自己，然后拥抱她，“但是你不可以选择别人，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女孩瞬间身体僵直。

此时两人已经站在了隔壁班门前，颜喻忍耐着这过于亲密的姿态，只感觉周围的声音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个拥抱并不强硬，只要她稍微用力就能挣开。但是如果这样，也许就是彻底践踏了程青诺的心意。而后者在短暂的停顿后满意地松手，冲女孩微微一笑。

颜喻有些无奈地皱眉，“走了。”

“送你。”

“我认识路。”颜喻拒绝，转身欲走才发现周围的人都是石化状态看着他们俩。

女孩脚下一顿，带着强撑出的冷静离开。

程青诺无声笑笑。刚刚那个拥抱固然是试探，到底也带着点戏弄。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石化的众人才渐渐苏醒过来，纷纷捂着胸口跑回教室。

程青诺不经意地看向十六班，目光却定格在某人身上。只是这匆匆而过的一瞥，他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笑意，转身走向自己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