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诺端着两杯奶茶走回来，发现颜喻已经离开了，伞也留给了他。

少年拿起伞追出去。

外面行人不多，全是行色匆匆回家或者找找躲雨地点的人。程青诺冒雨跑到下一站，里面等待的人已经没有颜喻。

他撑开伞，压抑片刻才发现自己心里涌现的是一股隐隐的愤怒。

他一边不满，一边嫌弃自己像个没拿到糖小孩子。最后妥协下来：除非颜喻解释，否则以后中午也要一起走。

带着这样的打算平静了下来，他折向往回去方向。程青诺转入一个巷子没多久，突然听见身后一句“兄弟江湖救急！”

少年转身，看见一个人人直接钻进了他的伞下。两个人同时愣住。

路灯昏暗行人稀少，四周只剩淅沥雨声。

赵云历一路被大雨浇了个晕头转向，随便躲雨就碰上的人更是让他心里不爽，“哟，这不是程部长吗？”

程青诺心情本就糟糕，没什么好脸色地准备直接走开。

赵云历伸手拦住他，“别走啊，你看着我被水浇透？好学生的素质呢？”

“想避雨就闭嘴。”

“我闭嘴？哼！”赵云历目光顿时狠起来，“我最近可天天盼着再见到你，想说的话一大堆。”

“你有什么事？”

“我当时就警告过你不准把我们名字报上去，你聋了吗？”

“你觉得我会被你要挟？”

看见程青诺这种态度，赵云历的火气立刻上来了，“我觉得你欠揍。”

单是程青诺在全校的排名就足以让人定下书呆子的印象，何况少年看起来确实偏向清瘦，赵云历丰富的找场子经验让他做出可以在一分钟之内解决程青诺的判断。于是男生握拳直接砸过去。

本以为会击中程青诺的鼻梁卸掉他的抵抗，没有想到少年轻巧地接下迎面而来的一拳。在赵云历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程青诺反扭他的拳头，将他整个人推向旁边的墙壁，再从后踢中他的膝盖，一脚让他贴着墙跪了下去。

赵云历感觉到脸颊被粗糙的水泥壁摩擦，其后便是雨水灌注的冰冷。他一时有些懵。自己……被秒了？

“我也觉得你欠揍。”程青诺松开手。

“程青诺你找死！”赵云历整个人火气都蹭了上来，不过他站起来触到少年冰冷的目光，火气突然被冻了一瞬。他擦了擦脸上的伤口，“……总之这事没完。”

“哦？”

程青诺冷漠的态度让他很是不爽，“你以为我没有办法吗？我要是说出去你和那个女孩的事情会怎么样？”

程青诺沉默。赵云历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顿时有了翻身的感觉，“所以你对我客气点。”

“……”

赵云历心情甚好地吹了下口哨，“怎么了，这就傻眼了？”

“你不敢。”

“蛤？”

“假如你把我和颜喻的关系说出去，我一定会不会放过你。”

“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不放过我，”赵云历冷笑，“学生会整天吵着不准早恋，你麻烦大了。”

“假如你揭发了，以后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哇啊好可怕，”赵云历不屑，“被学生会开除你也就完了，那时候不好过的是谁还不一定。”

“我不信你敢鱼死网破。”

“那就走着瞧。”怀着即将报复的心情，赵云历潇洒地跑入雨中，身影很快消失。

程青诺撑着伞站在原地，阴影遮蔽了他的大半面容，路灯只能照到他的下巴。然后慢慢抬起伞沿，少年的脸上没有半分气恼的神色。

次日清晨，只有未干的路面和不少人的咳嗽声还记得昨晚的瓢泼的大雨。仰既中学的早读铃声准时响起，高一九班的读书声却依然没有出现。

齐天任让他们按照新排的座位表调换，于是就有了此时混乱嘈杂的场面。当然不只是搬动桌椅的麻烦，更多的是不满。罗橙依依不舍告别了凌希，陆绛和陆立青冷眼相视，而池夕看了一眼几乎在班级对角线位置上的颜喻，对齐天任的好感度降到负值。

大致完成之后，齐天任走上讲台，“这个座位是我想了很久做出的决定，希望大家和新同桌友好相处，相互提升成绩。好了，耽误不少时间了，抓紧早读吧。”

齐天任走出去没多久陆绛出门往教室办公室方向去了，池夕立刻领会到陆绛的打算，也立刻跟了上去。

“报告！”再一次的异口同声，不过这一次没有招来任何笑声，齐天任正站在饮水机旁边接水，“请进。”

陆绛走进来开门见山道，“齐老师，我想换座位。”

“我也是！”池夕清脆道，“我要求和颜喻坐在一起。”

齐天任端着两杯水走回来，把其中一杯放在旁边周厉桌上。然后慢悠悠地坐到自己位置上，喝一口被子里的水，问，“都对新同桌有意见？要不然把你们排在一起得了。”

“不不不，”池夕摆手，“我要颜喻。”

陆绛微微斜一眼池夕，然后把注意力放到目前要紧的事情上来，“我不想和陆立青做同桌。”

“不想？那你想和谁做同桌？”

陆绛欲言又止，最后道，“没有。”

“你又怎么了？”齐天任看向池夕。

“和颜喻一起习惯了，不想调开。”

“你刚刚来，应该和像凌希那样开朗的人做朋友才能尽快融入班级。颜喻性子太孤僻了。”

“可我喜欢颜喻啊！”池夕辩解。

“那你也会喜欢凌希的。”齐天任驳回，“都安排在一起了也不好再改动。就这样吧，等下一次换位置。赶紧回去早读吧。”

眼看齐天任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池夕和陆绛也只能沉默着别扭了一会，然后不服气地走了出去。

“座位而已，也不是要求调到前排，”周厉合上钢笔帽，把批改好的作业放到一边。他捏一下手指，然后看向齐天任，“为什么不让他们换？”

“我这次座位调得可讲究了。”

“难道你真的按星座排的？”

“上次开玩笑的而已啦，谁会那样？”齐天任不满，“我把有矛盾的全部都凑成了同桌。”

“为什么？”

“让他们和好啊！”齐天任得意道，“小孩子们嘛，距离近一点就玩到一起了，我可不希望班上四分五裂的。”

周厉无奈笑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当班主任的。”然后又随口问道，“刚刚说的颜喻现在和谁坐在一起？”

“吴希薇。”

“哦，她们有矛盾？”

“不知道。”齐天任道，“吴希薇一直蛮好的一个女生，最近成绩也掉了也不爱说话了。颜喻的变化更明显啊，总之觉得她们两个有芥蒂。”

“这种没有根据的话自己想着就行，别说出来让别人听见。”

“你听又没关系，”齐天任理所当然道，“说得好像你不是我大学四年同学似的。”

“嗯。”周厉随口应和着。虽然调侃他没有根据，不过他知道齐天任对别人的关系有着直觉的灵敏。

他的视线回到自己桌上，瞥向放在一边的钢笔。然后不经意地伸手，将它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