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五县到底不比京城,他的情报与人力都布置不够。
封宬垂眸,正思忖办法时。
忽听身后问:“赵三是哪个?”
他眼帘一抬,回头看去,就见云落落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赵一瞬间提起戒备,正要搪塞过去。
就听云落落又问:“是壮得跟小山一样的那个,还是白皮瘦脸眼角有道疤的那个?”
“!!!!”
赵一瞬间大惊!
若说赵四体格雄壮也就罢了,见之难忘。
可赵三眼角那疤,乃是小时候为护封宬,叫二皇子用石子砸的,已经十分不明显了!
说起来,云落落见他们不过灵虚观匆匆一面,居然能记住这样的细小之处!
可见其心思!
他心下顿时生出万分紧张不安来。
可封宬却朝她看去,毫无隐瞒的意思,“白皮瘦脸有疤的那个。”
云落落歪了歪头,走过来,看向赵一,“他不见了么?”
赵一朝封宬看,见封宬颔首,语气微紧地说道,“是。”
“多久了?”
“两个时辰。”
云落落想了想,又问:“可有他随身之物?”
赵一一怔,这回也没去看封宬,忽然心下冒出个不太可能的念头。
当即问:“要什么样的随身之物?”
云落落道,“越贴身的越好。”
赵一皱眉,想了想,正要吩咐。
‘小山一样的’赵四从一旁钻了出来,手里提着个包裹,正是赵三的!
“都在这儿了!”声如洪钟!
惊得客栈里不少人都往这儿张旺。
云落落接过,转身进了屋内,将桌上的东西推开些,打开赵三的包裹,翻了翻。
桌上原本趴着的小纸人悄摸摸地爬起来,钻进了云落落的袖子里。
封宬几人跟着走进去,赵四顺手关上房门。
桌边。
赵一点亮灯盏,正要罩上灯罩,就听云落落的声音。
“等一下。”
他顿了顿,将灯罩放下,回头,便看云落落从赵三的包裹里,捡起……一根发丝。
“……”
他同旁边的赵四对视一眼,齐齐决定只把这个当作是个寻常物事!
又见云落落拿出一张符纸,顺手提起旁边的朱砂笔,在那符纸上一笔挥下!
一道鲜红苍劲的符咒,便落笔成形!
便是不赋咒力,单看笔锋,也能见其内蕴藏大气磅礴之意!
赵一与赵四面露意外。
“可知他生辰?”云落落将符咒放在桌上,又将那根发丝放在了符上。
封宬没说话。
赵四道,“景德八年四月十二。”
云落落颔首,竖起剑指,点在唇下。
双眸半阖。
开始轻念咒语——
“居收五雷神将,电灼笔光纳,一则保性命,再则缚鬼邪,一切都逃亡,道我必长生。”
赵一和赵四是第一次听云落落念咒。
只觉这咒声,同宫中那些法师真人高僧大仙儿的声音十分不同。
清晰又悦耳,如晨钟暮鼓,绵长空远,震撼人心!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异色。
随即。
就听一声低喝。
“急急如律令!”
“噗!”
没有套上灯罩的灯火忽而一闪!
放在桌上的符纸上,鲜红的朱砂忽而爆出刺目红光,随即,便如烈火般,顺着朱砂所绘的痕迹,自燃而起!
赵一赵四齐齐震愕!
不可置信地看向燃烧的符咒上,那根发丝,完好无损。
便听云落落说:“他还没死。”
明明毫无根据,可两人却莫名同时松了一口气。
封宬扫了眼那发丝,问:“可能寻人?”
两人又一起看向云落落。
便见她点头,将那发丝拿起,道,“我试一试。”
从桌上翻了翻,翻出一张小小的纸人。
趴在云落落袖子里的小甯‘眼睛’一圆——哎?这个我熟啊!
然后,就见云落落,将那发丝缠在了小纸人的脖颈上。
她僵了僵,往袖子的深处缩多点。
“北帝勅我纸,书符驱鬼邪。急急如律令!”
“起!”
原本不过平平一张小纸的纸人突然动了下,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从桌面上,缓缓站了起来。
好像还不适应一般,跟喝醉了一样地前后晃了几圈儿。
随后才将将站稳,傻愣愣地朝着云落落‘看’。
分明没有眼睛,可那样子,就跟活生生的人一样!
赵四瞪大了牛犊子一样的大眼!
云落落拿起朱砂笔,在那纸人额头轻轻一点。
一枚红印落下。
纸人旋即飘起,又落到窗户上,紧跟着,朝客栈的地面上落去。
“跟着它。”云落落说,“它会找到赵三所在。”
赵四顿时大喜,急匆匆给云落落和封宬行了一礼,便跟了过去。
赵一站在原处,看了眼那纸人所去的方向,又转回来,看云落落。
随后,朝她抱拳躬身,又对封宬道,“三爷,赵三如今处境凶险不知,小人同赵四前去。”
“嗯。”封宬点头。
赵一便紧追赵四而去。
云落落坐回桌边,像是有些累了地揉了揉眼睛,伸手,整理桌上的符纸和才凋刻的一个人形小木牌。
封宬瞧着那木牌不同她之前所用的那种简单木人,居然还画了五官,十分潦草。贴了衣裳,十分简陋。甚至还凋刻了头发,十分蓬乱……
嗯?
这木人,怎么这么像……
他眼皮子一跳,问:“落落,这个是……”
话没说完。
“砰!”
忽然,有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骤然响起!像是大门被击飞了,砸在了地上!
“三爷!”
暗七暗九齐齐现身,将封宬和云落落挡在了身后!
另有七八暗卫,也落在了小屋各处,呈四散包围状。
封宬朝敞开的窗外看了眼。
紧接着,便听到窗外传来高声大笑。
“皇侄!既到了王叔的领地,也该叫王叔好好尽地主之谊,为你接风洗尘好生招待才是!竟下榻于这样简陋住所,传回京城,还不知要皇兄怎么责备我呢!”
声音一起,四周登时灯火通明!
火把如龙,将整个街道死死地包围其中!
客栈内顿时惊叫四起。
却听有官兵入内高喝。
“都不许叫!惊扰贵人者,斩!”
那尖叫声,顿时如沸水入冰,当即消声!唯有一两声孩童啼哭!
封宬却慢慢勾起了一侧唇畔,来到窗边,自窗扇后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