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若是往京城去的话,最好是寻个马队或商队。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这越往北啊,山路越多,马队只怕难行。咱们这县城里,多是从延河入运河,走水路,往北去会快得多,只不过这路费也会多上许多。”
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张银票,要往云落落手里塞,“囊中羞涩,实在不能以此做答谢之礼,还请小先生莫要推辞,实在是我母女二人的一点心意。”
可云落落却没接,甚至避开了她触碰过来的手。
王大娘饶是与人推拉客套惯了,也被这太过直白的拒绝给冷在了当场。
尴尬地笑了笑,又往前送了送,“小先生,这……”
却见云落落伸手,掏出了三枚符篆。
王大娘一愣。
云落落已将符篆放在了座上,轻缓温和地说道,“这是平安符,多谢大娘出城时的搭救。”
王大娘顿时眼眶微瞪!连丹桂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云落落。
旁边一直不曾出声的封宬扫了眼那符篆,微微勾唇。
奉阳出城时,将他们从李二眼皮子底下带走,担的是多大风险,几人心知肚明。
可云落落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提及一句。
甚至面对王大娘的屡屡亲近,都十分冷澹疏离。
本以为是高人之气态,却到底寒人心意。
不想,她原来……都记着的?
王大娘看着座位上的三枚符篆,手都抖了。
大玥朝盛行道佛,他们寻常也多见。可徒有其表或坑蒙拐骗的多,她还从没见过真正的得道真仙!
能从这样的人嘴里得一句话,获一枚符,那可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
她颤巍巍地拿起那符篆,跟捧着稀世珍宝似的,“小,小先生,这样的大礼,我,我如何受得起,还请小先生收了这银票,一路上也多些方便。”
她想到云落落之前那一身一直穿着的灰旧道袍,还有身上这件她先前白送的衣裳,就觉得她定是手里拮据得很!
一心想把银票给云落落塞过去。
可却再次被避开。
“无功不受禄,多谢。”
云落落依旧那副清澹无什么情绪的样子,转脸看向封宬,“我们也走吧?”
我们。
封宬嘴角微挑,点了点头。
斜对面,丹桂偷眼看着,微微攥紧了膝盖上的裙子。
云落落便起身,同封宬一前一后下了车。
张石头站在马车边,见二人下来,露出几分紧张,又不安地朝车上看了眼。
王大娘也跟着下了车。
不舍地看向云落落,“小先生这就走了?这……”
这样厉害的人物,她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遇见第二回,想了想,赔着笑又道,“我家老头子常在永兴楼行走,小先生若是有事儿,可上那儿打听去。我和大妞最近都会在这儿。”
云落落认真地听她说完,点了点头,“好,多谢。”
王大娘这才发现,这小先生,瞧着似乎不太近人情,可……却又让人总会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来。
好像是个故作大人的小孩子,用不见喜怒,掩藏她本有的稚嫩和青涩。
她的心里忽而就软了一点。
再次上前,低声道,“小先生,不知你遇了什么难事。但……凡事莫要独撑,我瞧那郎君对您,咳,似有几分真心……”
说着,声音又低了几分,“女孩子家,娇娇弱弱的,常能惹人怜惜。有时候,软一软,哭一声,也是……”
“娘。”
车上,丹桂忽然又唤了一声。
王大娘被打断,再要说下去,可抬眼却撞见了云落落那双懵懂干净的眼睛里。
她就这么看过来,好像完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王大娘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她干笑了两声,朝云落落福身行礼,“是我多嘴了,小先生不必在意。那便就此与小先生分别,祝小先生一路顺风。”
得道真仙从不拘泥红尘,多做纠缠反会惹人厌烦。
王大娘上了车,还拉开车窗同他们挥了挥手。
云落落抬眼,看到王大娘身后,丹桂朝他们看来的目光。
指尖微微捏动。
然后剑指一划,指尖有一丝荧光点亮,又很快散开。
她松开剑指,转身,刚要走。
就听身旁封宬问:“落落,你刚刚给的那个,不是平安符吧?”
云落落脚下一滞。
回头,似是意外,却眉眼不见分毫起伏,只抬眼朝他看,平静地问:“三郎识得平安符?”
封宬一笑,朝那马车离去的方向看去,“我……家中常有,不似那般符文形状。”
平安符或除厄难,或乞福运,或护自身,却唯独不见有云落落方才给出的那种。
他看向云落落,笑着又问了一句,“那三人,有不妥?”
云落落看着他,一时没有回答,似是被他过分的敏锐和聪慧给惊到了。
可那一脸呆滞的模样,更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似的傻掉了。
封宬低笑出声,伸手,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下,“怎么了?不能告诉我么?”
脑袋被戳得歪了下。
云落落这才眨了下眼,也朝马车的方向看了眼,道,“不过是我猜测……”
封宬眉头一挑,想到一种可能。
“我们行踪的泄露,同那三人有关?”
云落落却没回答,只是收回目光,问:“三郎,你饿不饿?”
“……”
封宬看她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竟再次忍不住笑了,故意摇头,“不饿。”
云落落都准备好说要去买好吃的了,谁知竟得了这么个回答,张着嘴一下就呆了。
愣愣地看着封宬。
封宬看这傻样子就是笑,刚要改口。
这时,赵一落在了不远处。
抬手行礼,“三爷。”
封宬脸上笑意微敛,朝侧面瞥了眼。
赵一朝云落落看了眼,走了过来,“已查探过,曲五县确有一码头,每七日会有一支自南向北出发的船队在此停靠两日。最近一次的商队,在前日刚刚出发。”
也就是说,要在曲五县至少停留三四日。
封宬朝赵一扫了眼,“只有这商队往北行过?”
赵一依旧弓着身,敬道,“还有一艘客船,不过并不入运河,而是以延河为线,过各镇,最终停靠金陵秦淮河。曲五县是其最后一站,每隔三日夜里会停靠码头,行水路三个时辰,于翌日一早抵达金陵。最近一次的停靠日是明日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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