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皓看得嘴角直抽。
大吼一声,“臭小子们!谁准允你们在这儿赌博的!”
众人吓得齐齐一跳,小纸人们漫天飞!
暗七抬头看见云皓,有点儿惊吓,“大师兄,您这就能起了?”
云皓胸口一挺,“落落怎么可能下重手打我……嘶!”脸上一白!
紫鸢落了下来,扶住他的胳膊。
他顺势坐到赵一身边,一撸袖子,从布兜里掏出一沓符篆,往桌上一拍。
“平安福、发财符、高中符、水逆符、小人符、姻缘符,应有尽有啊!来!大爷陪你们赌!”
“……”
短暂的沉默后。
众人一哄而上!
暗七抬着胳膊死死抱住桌子,“不行!至少让我赢个姻缘符!啊呸!不是姻缘符!我就赢一个!你大爷的!谁掐我!”
满院子的小纸人呼啦啦地飞来飞去。
紫鸢花瓣在四周环绕漂浮。
香樟树的树杈中,胖胖的柳娃娃趴在那儿,撇了撇嘴,掏耳朵,“吵死了!一帮小兔崽子!”
树叶簌簌而响。
他抬头,看了看枝杈中间,忽而轻声道,“你不是灵虚观那个老伙计啦!”
树叶拂动。
他笑了笑,又道,“你说,小丫头千里迢迢把我带着,还养在身边,日日精心照料着,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树叶自然不会回应。
阳光从树缝中透下来。
小娃娃抬起白藕一样的胳膊,朝树杈上轻轻一拍。
低声道,“都是咱们欠这小丫头的。去把那缩头乌龟找回来吧!小丫头的心愿,咱得给她完成,是不?”
树叶一晃。
一片绿叶落下,随风轻轻拂向远方。
……
大玥有二祭,一为七月半,祭先祖,悼亡灵,祈平安,祝丰收。二为岁末,谢一年之辛,盼新春之福。
盛夏这一次,便是一年一度的夏日祭,从七月十三子时开始闹市,七月十四点太庙火灯,以皇家祭祀之礼为先,民间也紧随其后祭祀各家先祖。
到七月十五,各族以各自的方式游街,悼念亡灵。大玥各下民间不提,只是这京都之中,除去皇室在太庙祭祀,城中各族众多,每每到这一日,街上净是各族祭祀的队伍,热闹非凡。
悼念过后,便是将承载生者思念的河灯,从东边的通化门的水渠放下,凭随水流,漂往西城的金光门。
放灯过后,接着就会有灯会,各族的庆祝,是城中所有百姓尽兴游玩的时候。
这样的热闹会往后一直持续四五日。京都的宵禁也会取消。
白天黑夜,四处皆是笙歌笑语。
这时候若身处大玥这极致的繁华热闹中,就会真切地感受到这盛世的昌隆人间的快意。
皇家的祭祀大典会在正午子时举行,而城中民间各族的祭祀队伍却从一早已开始穿梭。
马车从平康坊出来时,正好迎面碰见了一支西南祭祀秋神的队伍。
男裸半身,女戴银冠,跳着蜀民独有的舞蹈。
身后是一个通身银饰,衣着十分华美,戴着面具扮作秋神的男子。
边走边唱那悠扬又古老的曲调。
队伍的两边和后头,还有不停追逐嬉闹的孩子。
有戴着银镯子的蜀民笑着给他们分发蜀地的点心糖果。
马车行过。
坐在车门前的四喜正好奇伸头望着。
就被那蜀民笑着撒了一把糖在怀里。
他惊讶地瞪大眼。
蜀民笑着对他说了句,“神灵赐福,福乐长存。”
四喜抱着糖果,跟着笑了,大声应道,“嗯,福乐长存!”
马车与祭祀秋神的队伍错开。
车内。
云落落靠在窗边,瞧着外头追逐争抢糖果的小孩子。
就听身边封宬轻声问:“落落,你刚刚说想要的……可当真么?”
云落落转脸,便先看到他头顶的那枚簪子。
那枚卷云纹的紫黑色簪子。
他今日一身玄色绣金线长衫,腰间同色暗纹玉带。
满头的长发束在了头顶,露出光洁俊美的额头。
眉眼清晰,唇红齿白,玉身临风,气度绝然。
那曾环绕在他眉心中的阴霾与暗翳不知何时已烟消云散,这样一个风光霁月的陌上郎君,还真叫人一见心动。
注意到云落落的视线,封宬抬手摸了摸,将那枚簪子拿下来,道,“还未曾与落落提过,这簪子,先前曾被我无意丢在金陵城外那座城皇神历劫的宅子里了,后来他助我脱离空心的困阵时,拿给了我。”
云落落看向那簪子,点头,“仅以我在这簪子上凋刻的符文守护之力,并不能对魔煞有多大的威慑。这簪子上,如今还残留几分神力。”
封宬倒是隐约猜到了几分,当初城皇神给他这簪子时,应该是在簪子里加注了神力。
他朝那簪子看去,顿了顿,道,“我让人在京中给他寻了个道观供奉,落落觉得如何?”
云落落伸手,拿过簪子,手指在簪子卷云的纹路上轻轻拂过,点头,“嗯,三郎拿主意就好。”
这样乖巧小意。
封宬含笑,看着她的动作,问:“落落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
就见云落落指下金光微烁,接着,簪子上的卷云竟微微一绕,竟如真云浮动,不过片刻后,又淹没回簪子内。
而那原本紫黑的簪子通身,竟泛出一层澹澹的金线游走。
他微微讶异。
就见云落落起身,一手轻轻扶住他的脑侧。
一边抬手,道,“我在这神力上加了一点咒力,可引天地之灵,护三郎,百无禁忌。”
封宬心下一颤。
抬眸。
云落落已贴到跟前,她的手按在脑侧,另一手上的发簪,轻轻穿过了他的发髻。
他能闻到她身上澹雅的香味,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她单薄衣衫下雪白肌肤内清晰的血脉跳动。
他望着那长裙上漂亮的花纹。
忽然伸手,环住了云落落的腰。
云落落一顿。
随后松开手,垂首,轻声问:“三郎?”
封宬没动,只无声地贪享着这柔软的温暖。
云落落似是察觉到什么,眼神柔和下来,抬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后肩。
“三殿下,云先生。前面到红妆馆了,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