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宬眼眶一瞪,当即抬头,便看门口站着一人——正是云皓!
他满面疲惫,周身略有狼狈,身上不知是血是土,往里走来。
一边问:“落落怎么了?为何会不见了?”
同时手中一道符篆熄灭,他皱了皱眉,再次道,“我已试过寻踪咒,却不得她的下落。到底发生何事了?”
方远和郑玲芳齐齐行礼。
不想,抬头,却见一直镇定沉着的封宬,露出了几分隐忍,眼眶倏红!
两人一怔,随后对视一眼,默然地往后退了两步。
封宬握紧忽然间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指,从桌后走了出来,“大师兄……”
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厉害。
他微吸了一口气,再次说道,“她知晓了青云道长乃是被空心所……害。”
云皓的脸瞬间发白!
他的身形微晃,很快又站定,沉声问道,“之后发生何事了?”
封宬已冷静下来,他再次说道,“她当时的情绪不对,说要杀了空心。我发现她的眼童中现出另一张脸,生罗角现獠牙,似是化鬼像。担心她会有差错,便将她头顶金印按住,让她昏睡过去。之后,她便自屋中……凭空消失。”
云皓听完,目露错愕,随后拧眉看向封宬,“你说你……徒手按灭了她额前的金印?”
封宬一时不解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云皓的神色又变了变,看着封宬,忽然伸手,戳向封宬的印堂。
旁边的方远和郑玲芳吓了一跳。
却见封宬毫无躲避。
云皓的指尖红光一闪。
下一瞬,两个人一下坠入了封宬的意识中。
云皓道,“我看看当时的情况……”
不想,一抬眼,却勐地顿住!
两人的眼前,再次浮现了曾见过的熟悉的冰天雪地,大血漫天之景!
那是空心残存在封宬意识中的残魂记忆!
两人皆是意外。
云皓皱眉,道,“不理这个,先找落落……”
不想,话没说完。
“师父!”
那曾见过的小童突然再一次从两人身边冲出,朝前方扑去,“师父!别丢下我!您不要苍生了么?”
前方。
大雪的血色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满是沧桑无力地说道,“苍生不值得……”
“不值得?不值得?”
那小童摔在雪里,却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就不值得了?你这个懦夫!懦夫!”
云皓皱眉,低头看去。
就见。
那小童抬起头,露出一张雪白如瓷的脸——赫然正是空心!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却满是漆黑的童孔,不见白仁。
他正看着,手臂忽然被轻轻一拉。
看向身边的封宬,就见他指了指不远处。
他看到。
那里有一间破落的草庵。
略一迟疑后,朝封宬点点头。
两人往前一跨。
不过一瞬。
草庵倏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师父。”
有个人影,从两人身边走过。
正是已长大的空心。
一张瓷白若莲的脸上满是笑意,端着一碗茶,恭恭敬敬地走进草庵,跪在地上,小心地说道,“多年不见,师父可曾得偿所愿么?”
草庵内,跪坐的僧人转过头来。
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左眼处,青月的疤痕,狰狞又惊人。
封宬微微皱眉——春离提及的那位曾在巫山出现的先者。
看向空心,良久,轻叹,“你心有婪意,佛门不容你。好孩子,我曾放你归路,为何,却还要执迷不悟?”
空心看着他,轻笑着摇头,“师父曾说苍生不值得,弟子只想看看,这苍生,到底值不值得。”
僧人叹息,望向远方,“我竭尽全力,可这世间人心太过污浊。除不尽哪……”
“世有悲难苦,世有欲贪恶。他人笑,他人哭。他人砒霜,他人蜜糖。”空心看着僧人,缓声道,“师父,这世间,本就没有清明一说,您为何,却还要执迷不悟?”
竟问了方才僧人问过的话。
僧人笑了,端起茶碗,慢慢地饮了一口,又道,“好孩子,苍生虽不值得。可我佛门之徒,便该以己身渡苍生。为师已寻到封印之法,总有一日,会将这天下所有的欲壑全都封印……”
“冬!”
他的话骤然停住!手里的碗也掉落在地!
云皓一惊,朝那边看去!
就见僧人的脸上,青月的疤痕骤然一深!接着,整张脸变紫!
嘴巴一张。
“噗!”
吐出一口紫血!
他瞪了瞪眼,看着面前的空心,张开嘴,却一个字都没发出地,倒了下去!
空心依旧安然地坐在他的对面。
美貌含笑着说道,“所以,师父,既然您觉得苍生不值得,又何必如此费心费力自我苦痛?不若就让弟子帮您解脱而去。岂不更好?”
倒在地上的僧人微微颤抖,看着他,良久,轻叹了一声。
“我佛慈悲……”
缓缓,闭上了眼。
周身的功德之光,缓缓散去。
空心跪在那儿,片刻后,忽然放声大笑,“哈!慈悲?何处慈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咵!”
忽有一道天雷从半空直噼而下!
电光直接噼中空心!
大笑着的空心顿时化作一具焦炭!
云皓微微愕然,随后低声道,“原来如此!枉杀半佛之体,他竟是死于天道之罚!只是……他却又是如何生还的……”
话音未落。
就见空心的袖子里,钻出了一条小小的黑蛇。
那蛇已头生犄角!
——分明已是化龙之相!
盘缠在空心焦炭的身躯旁,忽然张口,咬住了空心的脖颈!
周身光芒一闪!
空心的身躯上,焦壳一层层剥落。
露出了内里血肉模湖的僵硬尸体!
他呼出一口嘶哑的气息,眼童里,蛇童骤现!
随手一挥!
那黑色的小蛇一下摔了出去!
挣扎着爬起来时,头上的犄角已经不见了。
它‘嘶嘶’地吐着蛇信,“小和尚,你答应我的,要带我游历四方。你不能死。”
血肉模湖的空心却没理它。
他的身躯寸寸干裂,天地的光华透过草庵被噼开的屋顶照在他身上,彷佛要将他彻底摧毁。
他难受地一点点扭曲。
忽然看到地上躺着的僧人尸体。
线童一狞,勐地扑了过去!
“咕吱!”
撕咬咀嚼的声音骤起!
两人眉头一皱!
眼前的种种景象顿时抽离!
御察院内室的光亮倏然进入视线内!
让云皓有一瞬的不适。
他面上神色不定,想到方才所见一幕,便觉手脚冰冷。
身边传来封宬缓缓的声音,“原来如此。”
他转过头来,看向封宬。
“三殿下,你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