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
飞云宫四周,禁军把守。
王鹤站在那一片坍塌的废墟前,身边一个小内侍提着灯。
片刻后。
废墟内走出一黑衣人,低声道,“大总管,密道尽头小人已吩咐封禁,不会有人发现。”
王鹤点点头,又看了眼那废墟,“收拾干净。”
那黑衣人立马恭谨地应下。
王鹤这才转身,扶着提灯小内侍的肩头,往太极宫去。
黑衣人再次转身,进入废墟内。
他的身后,一根断裂的柱子后,浮起一抹红光。
一道红灵隐没内里,随后,顺着地上洒落的木片,无声地潜伏在黑衣人身后,然后一跃,跳在了黑衣人腰间悬挂的一块木牌上。
贴满符篆的密室内。
紫鸢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只虎妖化作的小道童,正抱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婴孩,拿符篆在逗弄。
那面皮发绿额头生角的小婴孩咯咯地笑着,伸出满是脓包的手去抓那符篆。
耳边,传来一声低低咒声。
那熟悉的声音!
紫鸢勐地转头!
果然,看见云皓盘腿坐在几步外,双目低垂,剑指并拢在胸前,口中默念咒语后,另一手上符篆一甩!
红光浮动。
他将符篆一下贴在额前!同时睁开眼!
目中立即红光晕开!
紫鸢明白——这是窥视。
主人在借灵查看什么,不能惊动!
她满眼是泪,到了嘴边的‘主人’不敢轻唤出声。
正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就听那边那虎妖道童出了声,“你醒啦?”
紫鸢转回头。
就见那虎妖毫不避讳地睁着一双兽童朝她看来,童色凶勐,目光却……十分亲善。
在看到她的泪眼时,显然有些意外,颇为不自在地转开脸,咳了一声。
紫鸢怔了怔,注意到他不自然地伸着的腿。
片刻后,掩去泪意,坐起来,伸手,轻轻道,“给我吧。”
虎子意外。
朝她看了眼,见她眼底微红,却已无了先前的悲意。
无声地又清了下嗓子,将五皇子递给她,一边甩胳膊,道,“可算缓过来了,这带孩子也忒费神。”
紫鸢不语,低头看怀里的婴孩,这才注意到他虽然面容狰狞,可一双眼睛却干净透彻。
是……被下了诅咒的孩子。
“呜啊……”没了符篆的逗弄,五皇子突然嘴巴一瘪。
虎子一惊,立马扑过来道,“别让他哭,哭起来没完……”
话音未落。
就见紫鸢手心一抬,一朵紫鸢花便浮了起来。
花芯中,一滴花露自花瓣上滑落,正好落在五皇子张开的嘴巴里。
五皇子一顿,吧嗒吧嗒了几下嘴巴。
然后便张着嘴,吭啊坑啊地乱抓。
于是,更多的花露从花芯中滴落下来。
一朵紫鸢花顷刻便枯萎下去。
紫鸢手心再一动。
又一朵凝结花露的花朵浮动。
虎子看得微微瞪眼——好家伙!这可是花妖灵力啊!就这么舍得喂了这小怪物啦??
眼见又一朵花朵枯萎,紫鸢已面露疲色,却再次翻开手腕。
虎子叹气,按住她的胳膊。
伸手,从腰间拽了个葫芦,递过去,“里头有点儿山泉,先凑合着用,我去给他找吃的。”
紫鸢转脸看他。
一双美丽的眼睛,无声又温柔。
虎子自打跟了云皓,虽然跟前也有化作女性的妖灵式神,可还没见过这么安静漂亮的。
一时被她看得脸微红,将葫芦往她手里一塞。
退后两步,刚要转身。
就听紫鸢道,“有劳小郎君,寻一些牛乳。”
虎子一滞,差点被这一声‘小郎君’给气毁了。
——小郎君?你说谁小郎君呢?爷的年纪做你爹都够了!
回头。
不想却对上紫鸢无辜又娴静的眼睛。
他顿了顿,闷声道,“晓得了。”
身影一化,变做了一只花斑大猫,从一角隐没出去。
一朵紫鸢花瓣,无声地黏在它的后背上,跟着无声隐没。
紫鸢收回视线,又看了眼那头双目透红的云皓,再次低头,将山泉水以灵力加热,一点点喂进怀里饿极了的孩子口中。
墙角那边,云皓忽然皱了皱眉。
飞云宫废墟之下。
那条从观音像后露出的密道,原来通往的,并非只有云皓先前发现的那间密室。
红灵附在黑衣人腰间垂挂的一块木牌上,从废墟的另一侧潜入后,才发现,原来这密道竟如蜘蛛的脚一般,通往四处。
那黑衣人选择了中间的一条路,一直往前走。
手中烛灯的光线,很好地隐藏了那一抹微不可见的红光所在。
云皓通过红灵,看见了密道尽头,站着的几个人。
见到黑衣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云皓微微蹙眉,指尖在眉心一点,红光微亮。
他看清了黑暗中几人手里拿的物事——铁锹锄头等,脚边还有一堆泥沙。
密道的前方还有一段,他们似乎是要将此处完全封禁起来。
黑衣人朝那边看了眼,点了点头。
转过身,却朝另一头走去。
云皓另一手当即手诀一变。
红灵立时分出一点荧光,顺着几人手中的木把手,一下跃过了那封口的缝隙,冲入了对面。
在地上的一块块碎木屑上匍匐了一阵后,缓缓起身,化作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朝前探去。
而这头。
黑衣人转身,踏入了另一条密道。
悉索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密道内清晰回响。
黑衣人一直走着,手中的烛灯光线明明灭灭,腰间的木牌红灵如萤火偶尔闪烁。
云皓屏息凝看。
忽然。
黑衣人停下脚步,朝前跪下,低头道,“参见圣僧。”
云皓心下一震,当即剑指朝符篆上迅速点画!另一手手诀勐地推出!
密室里。
各种符篆齐齐作响!
紫鸢抱着已睡着的五皇子转过头,看向角落里眉目紧锁的云皓。
顿了顿。
抬手。
无数的花瓣从她身后飞出,徐徐萦绕在密室四周。
四壁上贴着的齐刷刷作响的符篆安静下来。
云皓推出的手诀慢慢放下。
红光无声无息地潜入黑衣人的木牌中,他的视线却更加清晰。
烛灯昏暗下。
密道的前方,赫然飘立着一个如水墨的黑影!
不见容貌实体,却分明能看出那气度模样,分明就是空心!
他朝黑衣人看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