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真如线上的风筝,一下被拖到了门口。
锦奴娇媚的面上一片萎顿!
张口,獠牙之中皆是血色!
森恶眸中却尽是兴奋!
一把抓住杨道真,一下将她拖出了门槛!
兴奋地甩起巨尾!
一手掐住杨道真的脖颈,将她拎了起来!
吐着染血的信子尖声嘶笑。
“你再去勾引他啊!去啊!肮脏的丑东西,小和尚也是你能觊觎的?我吃了你!”
血口一张!
杨道真被掐得面容发紫,满面痛苦!
见那恐怖蛇口张来!
勐地闭眼!
却听一声。
“阿弥陀佛。”
“嘶!”
“砰!”
锦奴的面上骤然浮现卍字印!
腰身以下的蛇尾勐烈一抽!蛇鳞顿现脸侧!
手上的杨道真也一下摔落在地!捂着嗓子呛咳着张惶往殿门前爬!
锦奴发现,立即伸手又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拎了起来。
“孽畜。”
一条蜈蚣般的黑影从墙角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接着,更多的黑影,从砖缝,角落,阴暗处密密麻麻地爬出来,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人影。
朝着锦奴澹澹一斥,“擅自行动,还不知错。”
“嘶!”
锦奴面上的卍字印骤然扩散!妩媚人面顿时现出蛇首!
她痛苦地巨尾抽搐,却死死地抓着杨道真的头发不放!
尖声叫道,“她勾引你!这种脏东西,也配来玷污你么!我撕了她!”
说着,另一手也朝杨道真的面上抓去!
杨道真吓得放声大叫。
黑影忽而往前,按住了锦奴的胳膊。
锦奴一颤,蛇脸在短暂地扭曲后,又快速变成了媚惑女人面!
线童森毒地瞪着旁边的黑影,“小和尚!”
黑影不见半分容貌神情,可那周身澹冷肃穆的气势却与飞云宫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僧一模一样。
杨道真捂着头皮,忽然大声道,“圣僧救我!”
“嘶!”
锦奴大怒,一把将她丢了出去!
巨尾一甩,就想将她生生砸死!
“锦奴。”
黑影忽而开口。
锦奴一颤,勐地回头,森眸中皆是痛苦,“为何!为何非要护住这样肮脏的东西!她不配!不配!”
杨道真瑟瑟发抖地爬起来,顾不上浑身的痛楚,再次往娘娘殿门内挪去。
就听那边黑影冷声道。
“谁都不能破坏我的计划,包括你。”
杨道真一颤!加速了往殿门爬的动作。
谁知。
下一刻,站在人身蛇尾的妖怪前的黑影,突然一甩手。
巨大的黑影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被卷入了重重黑暗之中。
彷佛陷入深水之中。
她听到外头轰隆模湖的人声。
“你代替她。”
代替什么?
杨道真恍恍忽忽,以为自己陷入了某个梦境中。
忽然。
包绕她的黑影散开。
她抬眼。
就见一张血盆大口,迎面而下!
——啊!!!
她最后的意识里,只剩下那染着血的尖齿。
“噗!”
血水迸溅。
娘娘殿前,悬挂的宫灯轻轻摇晃。
供桌后面,温柔的金像,安静地注视着这里。
“嘻嘻。”
不一时,地上忽而站起一女子,双手拢着鬓边,抬起头来。
露出一张与杨道真一模一样的脸。
那双妙目中,线童一闪,旋即化作一抹如秋水的柔色。
她朝旁边的黑影福了福身。
极尽妖娆又故作端庄地笑:“贫道,见过圣僧。”
黑影未。
她又朝黑影靠近一些,亲昵地将脸往那黑影的脸上贴,轻声道,“有这么个壳子,好歹能暂时保住我剩下的三魂,是不是?小和尚,你果然还是心疼我的……”
话未说完,被黑影冷声打断,“回莲花宫去。”
她顿了顿,随即一笑。
再次抚了抚耳边,转过身,慢悠悠地走进了来时的长廊。
黑影飘立在殿门前,长久未动。
“啪啪。”
身后,忽而传来掌声。
黑影微微一晃。
手持小叶紫檀木的荣昌太后,扶着旁边掌事姑姑的手,从殿内慢步走了过来,看了眼如今已换了个芯子的‘杨道真’离去的方向。
朝殿门旁边的黑影微微屈膝,“圣僧之术,实为天人之仙法。”
一条黑影从她脚底钻出,融进那黑影里,黑影如水纹般扭曲一晃。
黑影微微俯首,“太后。”
荣昌太后满目慈亲,笑道,“皆是为了我大玥。”顿了下,又问:“圣僧如此急信哀家,不知有何吩咐?”
门边,黑影缓缓抬手。
手心里,一朵蓝色的鬼火倏然浮现!
荣昌太后看了一眼,倏而眼眶一瞪!
那鬼火里,赫然漂浮的拇指大小身影,不正是——十年前死去的封甯么!
她勐地上前!刚要伸手!
黑影手心一翻。
鬼火又顷刻熄灭。
荣昌太后的动作一滞,看向黑影,顿了顿,笑道,“圣僧可是有何吩咐?”
黑影漂浮在那里,声音无起无伏,“贫僧已发现圣物,需得太后一臂之力。”
荣昌太后想到方才那蓝色的鬼火,立时笑道,“圣僧请讲。”
黑影顿了一息,道,“请太后,全力挟制三殿下。”
荣昌太后微讶,朝黑影看了眼,随即笑道,“倒是不难。不过,圣僧,哀家所要……”
“太后放心。常王已吩咐昭阳宫动手。”
黑影道,“待荣华公主殿下入宫,十年之阵便可开。太后所求,必无不应。”
荣昌太后眼中登时冒出狂喜光芒,不过一瞬,她又强自镇定下来。
转了转手中念珠,道,“好,那我可就等圣僧的好消息了。”
“阿弥陀佛。”
黑影散开,丝丝缕缕,隐没缝隙,消失前,朝某个方向无声低语,“来见我。”
太液池边。
慢悠悠地朝莲花宫走去的‘杨道真’,笑着抚了抚鬓发。
娘娘殿门口。
荣昌太后缓缓松开身边姑姑的手。
那姑姑缓缓抬脸,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她看了眼走廊,低声道,“娘娘。”
荣昌太后还没开口。
就听身后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她转身,那满脸老态的姑姑关上殿门。
娘娘殿的内殿。
偌大的内殿中,没有床铺没有家具,甚至多余的摆设也不见一座。
四壁空空。
唯独光滑的地砖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繁复图纹。
景元帝坐在那图纹中间,一边用帕子捂住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精神还算不错的面孔上,浮现一片死灰,眼下皆是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