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宬以为自己幻听了。
或者是他脑子怕是出了疾病——怎么能如此玷污落落!!
然后槅门后又传来云落落的声音。
“有劳三郎。”
封宬微微弯下的背又这么定住了。
他朝槅门看了眼,眼神已经完全放空,连自己抬起了手都完全不知。
待他回过神时。
已经站在了净房内。
热腾腾的水气轻薄飘溢。
镂空凋刻小南山月下景的屏风后,木桶里里的身影若隐若现。
“冬!冬!冬冬冬冬冬!”
那是封宬的心跳。
他站在那儿,手脚都麻了。
屏风后,云落落已听到槅门开合的声音。
轻宁道,“三郎。”
封宬这会子好像终于把理智给拉回了一根弦,他红着脸转开头,哑声道,“落落,男女……授受不亲。”
顿了顿,又道,“你我尚无婚姻之实,我不能如此……冒犯你。”
说完,净房里一瞬安静下来。
封宬抓着布兜的手紧了紧,看着他不知怎么还记得关上的槅门,又想出去。
却听云落落带了几分笑意的声音传来。
“可你先前不是总唤我女郎么?”
封宬呆滞!
生平第一次恨起了自己当时逗弄落落的心思!
他张了张嘴。
却又听‘哗啦’一声。
嘴边的声音就跟着消失了。
“我当真不能起身。”
云落落方才的笑语似乎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象,她的声音里也没了先前的笑意,平平和和地说,“这只是为待会做法时,沐浴净身做的法术。”
封宬意外。
眼角微侧回来。
心头顿时松了口气,可莫名地,却又空了几分。
一瞬间,他在心里想着阿姐平时骂他的样子,学着狠狠地骂了一百遍!
迈步来到屏风边。
“落落,你要的可是这……”
脸上才放松几分的神情僵住。
下一刻,褪去的红潮再次涌上了他的脸颊!
他像是被吓到了地匆匆后退了一步!
屏风后!
偌大的浴桶里,落落分明就,就……
他不敢去看她裸露在外的手臂肩膀和脖子,急忙便要转身。
身后。
“呼啦。”一声。
云落落唤,“三郎,布兜给我。”
封宬闭着眼,背着身,脚下混乱地倒退,将手中的布兜直往后送。
却。
“哒。”
手臂被捉住。
他勐地睁开眼!
就听云落落在身后笑道。
“平素里都是紫鸢或纸人帮我,可今日相隔太远,紫鸢非我式神,我无法轻易召唤,随身所带的纸人也全被方才的汤池所湿。”
她的声音柔软了几分,“故而,三郎,你需得帮我……净身。”
“!!!!”
封三郎眼珠子都颤了!
——落落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不动。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与拒绝!
可胳膊却被,轻轻地晃了下。
那最后的‘坚持与拒绝’,顷刻……烟云消散于九霄云外。
他垂下眼帘,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身。
目光落在浴桶旁边的地面上,却看到那地上的水渍,又匆忙避开。
云落落已收回胳膊,开口道。
“三郎,布兜里有一个细颈的瓶子,需要在这桶里滴入三滴。”
封宬依旧垂着眼,打开手里的布兜。
发现里头装了一个细颈的黑色小瓶,和一个蒲苇草描纹的瓷罐。
有熟悉的清雅的草木香气传来。
他顿了顿,将那黑色小瓶拿出,扒开瓶塞,转过脸,就要往桶里倒。
“三滴。”
云落落柔声柔气地提醒他,“不可多了,三郎。”
封宬僵着手臂,无声地吐出一口气,终是认命般地转过身来,双目紧紧地盯着那瓶子,微微倾斜。
“滴答。”
一滴绿色的水滴从那瓶子里飘出来,并无气味,然而,浴桶里因开的水气,却骤然泛起了一层极浅的绿意。
封宬眼目不动,再次歪倒瓶口。
“滴答。”
绿色的水气没有变化。
然而,浴桶里的云落落却低缓如吟唱地念起了咒——
“此水非凡水,北方壬癸水;一点在此中,云雨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魔消除。”
浮起的绿色水气无声凝结,须臾,竟化作颗颗雨珠,骤然洒落浴桶!
激起的水花晕开了更多绿色的水气,再次凝结。
反复往息,竟生生不绝!
封宬下意识一瞧,就发现。
浴桶往下,其实什么都不见,小小的云落落坐在水中,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剑指立在水面之上,垂眸低念。
水气与热意将她的脸蛋烘托的潮湿又红润。
他看得心头一突。
匆忙收回目光,又再次歪了歪瓶口。
“滴答。”
最后一滴落下的同时。
“急急如律令。”
桶内落下的雨滴,蒸腾的水气,忽然都停了下来。
云落落的剑指在水面轻轻一点。
“唰。”
所有的水滴忽而散开,化作水气,飘散开来。
而云落落,整个人往下,沉进了水里。
绿色的水气中,有澹澹的金光浮现。
封宬眼角余光扫到,微微一惊,犹豫了下,将细颈瓶子收起来,退到了槅门前。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听屏风那头忽而水声起。
他下意识看去,却见,那浴桶里的云落落竟站起了身!
他当即扭头拉开门,几乎是跌撞地冲了出去!
冲到圆桌边才将将站稳。
攥着手中的布兜,只觉那心跳愈发如擂鼓。
一时思绪混乱。
满脑子都是……屏风后,那隐约朦胧的惊鸿一瞥。
他再次收紧手指,布兜被他捏得‘咯吱’轻响。
“叩叩。”
忽而房门被敲响。
封宬登时回神!脸上的热意与满心的潮湿皆尽散去。
他缓了缓,将布兜放在桌上,走到门边,打开。
赵四站在外头,朝他行了一礼,“殿下。”
封宬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两人来到屋外。
赵四低声道,“殿下,卑职已查得,禁卫军是奉旨随圣僧前往城郊捉拿谋害五皇子的嫌疑。”
封宬眉头一挑,“圣僧说嫌疑是朱大人?”
赵四摇了摇头,“今日带队二人正是卑职从前旧交,说起话来也便宜。他私下里告诉卑职,圣僧并未说明是何人,他们甚至直到圣僧消失都不知道当时趴在地上那人是谁,只以为嫌疑是那石头所化那只妖兽。”
封宬听出了这禁卫军头领的意思——若三殿下有需,他们可以这妖兽为凶,撇清御察院同朱大人在这其中的关联。
这是对方有意的示好。
封宬朝赵四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