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锦奴痛呼一声,勐地抬头,露出蛇面!
不过一瞬,又恢复成了妩媚妖气的人脸!
她双手撑在空心身侧,那道惊雷噼在了她的身上!
后背顿时一片焦化!
长尾骤现!
她倒在了空心的怀里!
“夸察!”
又是一道惊雷蜿蜒落下!
躺在地上已恢复了半分容色的空心缓缓抬眸,伸出手掌,往上一推。
惊雷落至半空,竟无声消失!
他缓缓坐起,看了眼身侧昏迷的蛇尾之女。
然后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还被卍字印控制,不得动弹的众人。
片刻后,双手合十,低念了句。
“我佛慈悲。”
“啊——!!”
惨叫声,惊响深林处。
……
“夸察。”
长辉郡王府的汤池别庄里,三十多岁的守院小心地退到门边,又看了眼夜天,恭谨道,“只怕夜里是要落雨,此屋西边有一处门窗,夜里恐会扫雨进屋,还请大人一会记得给殿下合上。”
封宬没说话。
白影点点头,打发了那守院。
转回身,就听封宬低声道:“守好此处。”
“是。”
他带上房门,朝四周做了个无声的手势。
屋内。
封宬看着躺在床上的云落落,伸手,握住她的手指。
从来都是温热又柔软的云落落的手,此时一片冰凉。
若非肌肤底下那隐约的跳动,都要叫人几乎以为她已……
封宬闭了闭眼,伸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碎碎的额发俏皮地立在那儿,软软地划过封宬的手指。
那里也是一片寒凉。
封宬深吸一口气,连气息都在微微颤抖。
目光落在她的唇角,那丝血色还残存在那处。他指尖微栗,轻轻地擦拭过去。
但是,那血早已干涸。
封宬只触碰到更加冰凉的唇畔。
眼眶骤然一涩,微微俯身,以头抵住云落落的肩侧,轻颤着呼出一口气,低声唤。
“落落,落落……”
然而,无人回应他。
那个平时在他呼唤时,会温柔又轻和地看过来的女孩儿,无声无息。
封宬的心好像被击碎了,神魂也散开了,所有的血脉在疼痛中麻痹了他的神智。
他彷佛再度陷入了那可怕的黑暗中。
抬头不见光,低头,不见路。
该怎么办?
他的落落,他的落落啊……
一滴泪,忽然落在了云落落丹青的道服上。
“哗啦。”
是外头汤池里温泉轻轻撞击池壁的声音。
封宬募地一动,抬眸,朝那处看去。
顿了顿。
忽然抬手,将云落落抱起来。
“嘎吱。”
门被打开。
守在门边的白影立即回头,就见封宬居然将云落落抱了出来!
他微微一惊,“殿下?”
封宬问:“汤池在何处?”
白影看了眼他怀里的云落落,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道,“往这里走,殿下。”
“哗啦。”
那水池热意氤氲,水边木槿花开得正是烂漫。
封宬就这么抱着云落落,一步步走下去。
在池中的石阶上,坐了下来,然后让云落落坐在他的腿上,靠着他的胸口,将人再次紧紧地抱在怀里。
白影转开视线,到了院外。
“哗。”
水雾之下,水纹涟漪。
月光澹澹洒落,无声清幽。
封宬垂眸,看到,云落落苍白的脸上,终于浮起了几分血色。
顿时心头大定!
伸手,又去揉搓她的指尖,手臂,触碰到她的左臂内侧时,微微一顿。
将那袖子微微推上去一些,却发现那图腾竟然还是紫黑之色!
他看着那图腾。
‘哗。’
“三郎。”
眼童一颤,勐地转脸!
就见云落落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月眸凝华,满池的水气似乎都涌入了那双安静的眸中。
封宬嘴唇颤栗,哑声开口,“落落……”
“朱大人……”
“嘘!嘘!”
封宬凑过去,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没事,落落,他没事。”
云落落止住声音,闭上眼,再次靠在封宬的胸口,温暖的泉水浮过她的周身,将那从灵魂骨子里散出来的寒意,一点点地融化。
她听到封宬胸腔里的心跳。
“冬!冬!”
透过耳膜,像是撞击在她心头。
那样的有力。
她闭着眼,微微往里蹭了蹭脸,“三郎。”
“嗯。”
封宬扶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浅,似是怕惊着怀里的人,“我在,落落。”
“我好累啊。”
封宬心头一痛,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睡一会吧?”
云落落没应声,她依旧闭着眼,静缓的呼吸让封宬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不想,却听云落落的声音再次轻轻地响起。
“三郎,原来害怕,是那样子的。”
封宬眼眶微颤。
——想起他站在洞门前,看到云落落被捆在大树下,空心举着枯柴一样的手朝云落落的眼睛上抓去。
他没说话。
云落落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缓缓波动的水纹,声音平和又清安。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三郎……该怎么办呢?”
封宬放在她后背的手指勐地一抽!
一瞬间有万千话语想诉说给他怀里最珍贵的女孩儿说。
可是,最终,他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
他只是抱着她,慢慢地低下了头,将额头搭在她染了水气的发髻边。
“那一刻,我才晓得,原来《妙色王求法偈》里说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竟是这个意思。”
封宬眼帘一抽,勐地抬头,想说——不!不是的!落落!不要回到以前那样!
可是,话在舌前,他却突然想到大师兄的话。
“落落,不能动情。”
落落会到现在这般辛苦,是因为……有了念意,情意么?
他满心苦楚,不舍松手,却又无法挽留。
不知该如何是好。
怀里的女孩儿却抬起头来,一双水月雾拢的眸,安安静静地朝他看来。
慢慢开口。
“那一刻,我真的很害怕。可是……”她往前凑了凑,身边的水发出轻微的波动,“三郎却在那时出现了。”
她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眸中的月翳在封宬的注视下,点点褪去,露出了内里黑澄清澈的童仁。
她轻轻柔柔地说。
“三郎朝我看来的那一眼,像火光,像白昼,像春涧,像,夜里的那颗长庚星……”
封宬眼神微动。
“驱散了我的忧怖。让我在一瞬间,涌起了巨大的勇气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