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顿。
教养使然一直未曾开口的魏瑾霍地抬头,“御察院此时不宜出面,臣或可安排人护卫朱府。”
方远琢磨了下,道,“学生最近结识了不少京中颇有人脉的文人之士,或能打听最近朱大人有何异常,许能寻出些许踪迹。”
说着也不吃了,放下食盒行了一礼道,“学生这就去。”
郑玲芳酒囊一别,作了一揖,跟了过去,“子清等等我,我也去。”
周威摸了摸肚子站起来,“我去吩咐曹捕头一声,让他带人多去朱府周围转转。”
拉着封安就要走。
封安扭头看了看云落落和封宬,封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魏瑾也站了起来,道,“臣也不耽误了,现下就去安排。那个巡城军的头领,臣也即刻派人去接触。叨扰殿下和先生,臣告退。”
魏路看着魏瑾走了出去,忙站起来,正犹豫着是否要跟上的时候。
旁边暗七抓着个油纸包走过来,塞进她手里。
魏路吓了一跳,不解看他。
就见这比她不知小了几岁的少年咧嘴露出个坏坏的笑,“吃你一块糕点,这个还你。”
她愣了愣。
前头就听魏瑾道,“二弟,小妹。该回府了。”
她忙攥着油纸包,匆匆朝桌边行了一礼,也不等魏晗就先跑了。
魏晗从西厢房出来,无奈一笑,回头朝飘在半空鬼火泛红的小纸人笑道,“那我下次再来叨扰。阿甯姑娘,说好了,下回给你带玉石的……小狗。”
阿甯本就泛红的鬼火勐地一闪,别别扭扭地哼了个音儿。
魏晗一笑,朝桌边行了一礼,转身走到廊下的时候,经过院子里站在石灯边的白影同苏青。
“多谢苏姑姑,那袜子穿得果然极为舒适。这是我的酬谢。”
白影将手里一个收口的堇色荷包递过去。
苏青不收,只板着脸没什么神情地说道,“不过举手之劳,白侍卫无需客气。”
转身要走,却被白影拦了下。
转脸就见他低低笑着,拉过她的袖子,将荷包放进她的手里,靠近了些,更加低声道,“还有一桩小事,也想劳烦劳烦苏姑姑。”
苏青乍然被陌生男子如此亲近,顿时浑身一烫,想朝旁边躲避开,却无奈彷佛被这陌生的气息给困顿住,一点都不能动弹。
就听白影道,“我有几件贴身的衣裳,前两日与人缠斗时被撕破了。”
苏青听到‘缠斗’二字时,莫名心头一跳。
朝他又看了眼,不想正好撞进他看来的视线里,立马移开。
白影笑意骤深,继而道,“那是我平素里穿惯了的衣裳,一时又寻不到新的。可否劳烦苏姑姑……帮忙缝补一二?”
苏青咬了咬牙,看着别处板着脸道,“清华宫也有负责缝补的……”
“可却都不及苏姑姑的手艺。”
白影笑着打断她,看她微起红霞的脸侧,眯了眯眼,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且那都是贴身的衣裳,我不想叫……别的娘子碰。”
苏青眼眶一瞪。
转身就走!
白影顿时气馁,心下无奈——逗得太过了?
却见走出的苏青忽然站住,也不看她,只侧着脸,看似没有任何情绪地说道,“放到我屋里头。”
说完就走,再没回头!
白影站住原地,看她板正的背影,忽而笑开。
转身,含笑藏身到角落处。
石灯里,一个圆脑袋的小纸人爬出来,朝两边看了看。
——歪头。
石桌边。
赵一和赵三看不过眨眼院子里就空了大半。
忍俊不禁,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魏国公那几个的反应就像在说
——管你图谋为何,敢跟云先生抢东西?休想!
赵一拱了拱手,“殿下,臣去打探宫中消息。”
今日可是五皇子的百日宴,可这些人好像都忘记了。
封宬点点头。
见云落落放下碗勺,便问:“落落,看吃饱了?”
云落落听着这话,抬头朝封宬看。
封宬朝她眨眨眼,声音压低了几分:“来。”
伸手端起方才装好还没吃完的点心,牵了云落落的手就进了主屋。
前头暗七蹲在墙头瞧着魏家的马车转过拐角,一扭头见两人进了屋,好奇地落在石桌边,拿起一个包子边啃边滴咕:“殿下的精神瞧着挺好的,云先生的玄术就是厉害。”
伸手收拾桌面的赵三看了他一眼,摇头,“去洗洗。”
暗七低头,便瞧见身上早就干了的血迹。
亏得刚刚满院子没一个人露出异样。
咧嘴又抓了个胡饼。
又听赵三吩咐,“今日朱府你不用去了,去一趟城郊。”
暗七一顿,朝赵三看了眼。
赵三将几个空了的食盒叠在一起,声音低了几分,“殿下吩咐的。昨夜行事着急,难免落人眼。你去走一圈,抓两个饵回御察院。之后殿下自有安排。”
暗七动了动腮帮子,哼笑一声,点头,“成。”
然后转身跃上墙头,没影了。
赵三看了眼,摇头。
捧着食盒朝后院走的时候,见主屋的门被关上。
这大白天的……
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主屋里。
封宬拉着云落落在桌边坐下,将点心放下,又拖过桌上另一个长长的红木盒子。
云落落看过去,见那盒面描画梅兰竹菊四君子,端的雅致别趣。
封宬也不卖关子,伸手打开。
露出了内里一盒盒作画的颜料,还有一支支长短粗细不同的毛笔。
他笑着道,“答应落落的。”
云落落顿时明白过来,当即抬起手臂问:“现下画么?”
封宬看她一脸安静却满是期待的语气,失笑点头,“是,落落要现下画么?”
云落落点头。
将胳膊搭在桌上,拉开了衣袖。
封宬含笑转脸,刚要伸手拿毛笔,视线却落在她手腕内侧的封印上,顿时停住!
那原本不过微微泛红的印记,此时竟已有几处透出一层鲜红的颜色!
攀附在狰狞的图腾疤痕上,像一道道血口!
他眼底微颤,张了张口,却没出声。
就听对面云落落平静道,“没事的,三郎。”
封宬只觉这轻和的声音像柔软的荆棘般,落在他的心头,轻轻一拉,刮起一片血肉。
疼得他手指都在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