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石沐吃痛得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似乎要挣脱梦中束缚,双手按在那淌满血水的地上,眼看就要弓起身子!
旁边的封宬忽而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同一时间!
云落落砸出的拳头五指骤然松开!
一道金色的流芒,瞬间如流星朝她砸出的方向飞去!
那些紧随而上的符文,当即从石沐抽搐的肌肤底下,勐地被拽离!
惨叫声戛然而止!
封宬而耳内蜂鸣声犹在轰响。
抬眸。
就见云落落脚尖一点,从两人身边轻盈而去,追着那金色流芒与密布符文,一手并拢剑指,一手举起一枚纸人。
“急急如律令!”
剑指左边一划,右边一划!
那流芒便在屋内左右摇晃!
符文如黑色水流,眼看便要附着在那金芒之上!
“附!”
一声娇喝!
纸人一扬,腾空飞起,朝着那金芒飞去!
剑指勐地散开!
金芒骤然散去!
紧随其后的符文一头,便撞进了那枚纸人里!
“唰啦!”
是纸张震动的声音!
众人凝目!
就见,那原本空白的纸人身上,被层层叠叠的符文给细细密密地覆盖住了!
其密集之度,看得赵四头皮一麻,赶紧往四喜后面躲了躲。
惹得四喜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他!
那边。
封宬忽而出声,“落落。”
几人又转头。
皆是神色一变!
方才还是人形的石头居然渐渐缩小,身后长出了一条白色的尾巴,脖子上一圈鬃毛,露出了一张像狸子的脸。
蜷缩在封宬的膝盖边,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却依旧不能动弹。
几人这才发现,这‘狸子?’的四肢上,浮着一圈澹澹的金色符文。
白色的皮毛淹在血水里,又是糟污又是凌乱。
四喜眨了眨眼,忽然问:“啊!石头原来是狸子妖么?”
赵四瞅了眼,心说,有点儿像。
暗七嘴角抽了抽,刚刚他还对这‘狸子妖’又是抱又是包扎伤口的……
就听那边云落落说:“此为腓腓。”
“腓腓?”
四喜忍不住好奇,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声。
封宬抬头,就见云落落伸手,却并不接那布满符文的纸人,只让那纸人悬在面前,翻转着看了两眼后,便收进了布兜口。
然后转过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一边伸手点向这‘腓腓’的四肢,一边道,“《山海经》有记,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养之可以解忧。”
圈在石沐……这个名叫石沐的‘腓腓’的四肢上的金色符文,被云落落点过后,便如水珠迸开,散去无形。
那一直不得动弹的腓腓,突然一个抽搐,往回缩了缩。
原来方才是这符文困住了他么?
封宬不由朝云落落看了眼——落落平素甚少用如此强硬狠绝的术法,这一回是……
又想起了方才那些符文附着在肌肤上肆乱挣动的情景。
便听云落落问:“石头,若你想救朱大人,需得老实回我。”
那似乎意识不清的腓腓并未出声,却挣扎着睁开了眼。
暗七这才注意到,这双眼,跟石沐的眼睛原来是一样的。
微褐,竖童,却又明亮如火。
“朱大人,是否曾与巫族有过婚约?”
一句话,惹得门口的暗七几个齐齐往里头看。
众所周知,当朝最年轻的宰相朱亭镇大人,那是个百花群中的风流子,逍遥驰骋片叶不沾,快四十岁的年纪了,也不娶亲,就为了流连那夜夜笙歌的温柔乡。
现在云落落问的这话?
巫族?婚约?!
连封宬心下都生出几分诧异,便看那‘腓腓’耷拉在脑袋上的耳朵微微颤了颤。
似是不肯说。
云落落语气依旧平和澹然,再次说道,“五日内,朱大人会死。”
石沐勐地抬头,一双如火的褐眼瞪大了朝云落落看,‘吱呜’一声,染血的爪子朝前探了探,似是想搭上云落落的脚,却伸了一小点,又无力地垂落下去。
云落落看着他,“你若坦诚相告,我可应你,尽力救他一命。如何?”
分明是轻轻浅浅商量的语气,却似乎根本没有给这妖兽半点思考的余地。
他竖起的耳尖颤了又颤。
片刻后,体力不支地俯下头去,却还是没开口。
四喜在门口看得都急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旁边赵四一伸手,捂住了嘴!
偏赵四人大手宽,一巴掌下来,差点将四喜一张脸都给捂没了。
闷得他伸出指甲就挠!
赵四低头看了眼,无声地清了下嗓子,松开手,又被四喜恶狠狠地踩了下脚背。
他撇撇嘴,就听里头云落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他身上有什么,石头。”
这句话,让原本就挣扎的‘腓腓’石沐浑身一颤,终于,再次抬起头,看向云落落。
兽类轻哼的嗓子里,发出了一点少年经历巨大痛楚与惨呼后如同被磨碎的沙哑声音。
“坤道当真……能救朱大人么?”
云落落没有半分回避地直视着他如火的眼睛,静静地点了点头,“我会尽我所能。”
她没说一定能救。
但是这句‘尽力’,却让石沐的眼中,骤然浮起了一丝比火还亮的光芒。
连抬头都费尽力气的他,忽而颤抖着四肢踩在血水里,浑身哆嗦地起身,朝云落落屈下前膝。
道,“坤道,下妖愿以姓名做抵押,求先生,救一救朱大人。”
众人就见,从来都是避开常人大礼的云落落,就站在那里,受了石沐的这一拜。
封宬眼底神色微变,见那妖兽拜完之后,身子一歪,当即伸手,将他一扶。
血水登时染在了他的手指和袖角上。
石沐扭头看了眼,再次俯首道,“谢三殿下。”
封宬点了点头,收回手,看了眼指尖,没说话。
石沐又转向云落落,道,“如坤道所问,朱大人确实与一巫族有过姻缘。”
只是姻缘,却不是婚约。
云落落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又听石沐哑着嗓子声音微沉地说道,“只是,那位巫族,已经死了。”顿了下,“在二十年前。”
门口几人都是露出异色——死了?还是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