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两几乎要跳起脚来骂人,“先生你怎可如此戏耍我家郎君……”
却听云落落说:“他的命,并不握在我的手里。不过,我有一法,或能唤他命格。但,此法却并非万全,但要看与他血缘手足,是否愿为他舍身献命。”
魏路一下愣住了,似乎没听明白云落落的话。
几人的身后,却传来一道声如洪钟的问声。
“若二郎的手足愿意为他舍身献命,先生可能救他?!”
几人立时转身。
七两同几个婢女当即行礼,“国公爷!”
一个身材魁梧面方眼厉,一身浩气的高大男子大踏步从花树后走了出来,径直走进内院,将魏晗扶了起来。
然后,再次看向云落落,道,“我愿救我二弟!这条命,先生拿去用!”
“大哥。”魏晗哑着嗓子想要阻拦。
魏国公魏瑾毫无所动,一双明亮的眼睛毫无躲闪地看着云落落,道,“求先生,救一救我二弟。”
说着,竟弯下腰去!
“大哥,不可……”魏晗被他扶着,连连摇头,“咳咳,您身为魏家之首,怎可为我这病弱之躯舍身,我,咳咳,不要紧的,生死有命,我,咳咳,早已认了命……”
院子外,魏路突然朝云落落跪了下来,“我愿意舍命给我二哥!我大哥不行!你拿我的吧!”
云落落脚下一错。
一边,白影微微挑眉。
——分明先前对魏晗说了那样刺心窝子的话。
不想看别人离世,就选择自己先自杀。宁愿伤害至亲之人,也不愿自己受半分心苦。
本以为……是个自私的人呢?
他瞥过眼,却见苏青正看着跪地的魏路,面上……颇有几分动容?
——哦?原来清华宫里出了名冷面板正的苏姑姑,还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大哥,小妹,咳咳咳……”
魏晗无力挣脱魏瑾的手臂,只能朝云落落说:“先生,咳咳,不用听他们的,我,咳咳,早已认命……”
“我不认!”
魏瑾突然高声道,“你跟小妹都没照顾好,是我的错!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要我以后如何安心苟活于世?!”
饶是魏晗心下再坚定,也被魏瑾这一句话会说得哑口无言!
半晌,呐呐而出,“可这也不是大哥的错……”
“不!就是我的错!”
魏瑾毫无所动地再次看向云落落,“不知先生有何法子能救我二弟?只要先生吩咐,要命要钱,只要我魏瑾能给得了的,先生只管拿去!”
跪在地上的魏路一下子哭了出来,站起来冲回去,一下抱住魏瑾的另一边胳膊,大呼,“大哥!”
魏瑾看了她一眼,叹气,“你这蠢丫头,这时候晓得哭了?老二要是被你闹出个三长两短,我送你去尼姑庙做尼姑去!”
“呜呜呜呜,大哥,大哥!大哥!”
云落落站在院子外。
看着内里,魏瑾头顶上,那一丛蓬勃如正午的阳火。
终于明白。
为何魏晗的命,竟能延长到如今年月。
她按住腰间翻覆不停的布兜,静缓而平定地开口。
“那就借国公爷的命,用一用。”
……
“不知先生道号?”
因着魏晗的院子太过僻静不利行走,魏瑾便将他带到了前院自己的书房里安置。
因着剧烈的心绪起伏,又咳了血,魏晗终是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闹了一出的魏路哭哭啼啼地跟在后头。
前后这样大的反差,她身边的几个婢女居然毫无不适。
苏青看了几眼就明白——这样的闹剧,只怕是常有。
缄默地跟在云落落身后。
听她说道,“我并无道号。”
魏瑾意外地抬起头来,看眼前这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坤道,想起近日各世家贵族中的传言。
当初魏晗说她回了帖子说会来拜访时,他本是不信的。
不想,这位如今处于风口浪尖的‘天仙’子,居然还真的就带着一个婢女一个随从进了他国公府。
一时也不知是这位御察院院司三殿下对他魏国公太过信重,还是这位‘天仙’子与魏晗当真是一见如故。
“是我失礼了。”他顿了顿,又问:“先生当真有法可救我二弟?”
云落落却没点头,尚未说话,魏路从内室走出来,眼睛还红的,这让她死气沉沉的脸上多了几分明亮的颜色。
朝云落落看了眼,走到魏瑾身边,道,“二哥的脸色很不好,真的不要请大夫么?”
魏瑾看向云落落。
云落落起身,“我可以去瞧瞧二郎君么?”
魏瑾其实对这位盛传的‘天仙’的能力并不怀疑,兴平郡马闹出的那个尸怪,永平宫成魔的二皇子,旁人一知半解,他却明白知晓细节的。
故而,他是十分深知这位‘天仙’的能耐。不然方才不会在听到云落落那句‘救’时会那般激动。
可是涉及自家亲弟,到底心里还是留了几分余地。
跟着站起来,道,“我陪先生。”
云落落也不在意,由他陪着,走进内室。
魏路跟在后头。
苏青和白影留在了外面,对视一眼,白影的手指暗暗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暗器。
内室床榻上。
魏晗的脸上几乎已无血色,连嘴唇都一片雪白,气息奄奄中带着久咳的喘息,像是胸口被戳了无数个破洞,连睡眠中,都是漏风的嘶哑。
魏瑾只看了一眼,便沉了眼,朝魏路看去。
魏路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不敢说话。
云落落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伸手,按住了魏晗的脉搏。
魏瑾意外,待她松开手后,低声问:“先生也会把脉?”
云落落点下了头,又凑过去,掀开他的眼帘看了看。
魏瑾和魏路不知她这是在做什么,却又不敢轻易打扰,然后,就见云落落并拢剑指,在魏晗额头,人中,下颚,胸口处,各点了一下。
另一手同时变换手诀,在点下剑指的时候,又在他头顶两肩四肢处同时拍下手诀。
明明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甚至什么异状都没有。
魏瑾和魏路却明显感觉道,安静的书房内室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