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威摇了摇扇子,叹气道,“兴平郡主当时正对他有意,丰亲王便亲自出面将事儿给压在了京兆府。又命人到京兆府大牢去问他,可愿娶郡主,若是他愿,王府可保他周全。”
周威有朝宋南晖扫了眼,“他答应了。”
片刻的沉寂后,封宬忽而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宋南晖当即大叫,“是她逼迫我的!要不是她,我,我定然现在已是……”
“已是什么?”
周威不耐烦地打断他,“当初你是亲眼看着兴平郡主拿了银子给苦主家,然后又是亲眼看她命人将那不肯拿银子的苦主家兄长给活活打死的。那被你划烂脸的书生跪着求你叫郡主命人住手时,你可说一句了么?”
一旁,云落落澹澹地转过脸,她衣领子里,小甯差点没控制住鬼火爆发。
又听周威道,“你在看到这些后,最后还是点头答应要一辈子恭爱兴平郡主。宋南晖,说来去,这条路,不是你自己选的?”
宋南晖眼珠子乱颤,“不,不是的,我,我没有,不是,不是我……”
周威摇头,“兴平郡主从没在你面前掩饰过心性,你以她权势得了如今的地位。却对她做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将袖子里的一张口供掏出来,递给了封宬,道,“这是小玲珑的口供。”
封宬伸手接过。
周威不等他开口,再次说道,“昨夜,小玲珑亲眼所见,宋南晖亲手,将油灯的针座,扎进了兴平郡主的心口。”
他胖胖的脸色有点难看,“午作验过了,除了拖伤和咬伤外,兴平郡主的尸身上,另有足足二十三道伤口。且,道道入骨。”
周遭一片无声。
二十三道!道道入骨!
可以想见,宋南晖当时杀封慧的决心。
宋南晖一颤,勐地抬头大叫。
“她该死!她杀了路儿!她就是个毒妇……”
“轰!”
话没说完,一道巨大的幽蓝鬼火陡然从云落落身后爆发!
宋南晖愕然抬头。
便见那鬼火之内,一张狰狞鬼脸骤然出现!
赫然正是封慧的那张脸,对着她凄厉高呼,“宋南晖!我不会放过你的!”
“啊啊啊啊!”
宋南晖吓得勐地倒退,一把捂住头!
可是,下一瞬,云落落抬手在肩头一捏。
鬼火倏然消散。
一张小小的纸人被她捏住,塞进了袖子里。
强行封印鬼火的小甯愤怒地扭曲——不要脸的臭东西!吓死你!
封慧就算再不是个东西!
对他宋南晖那也是没话说的!
连他带着个人那样恶心她,她也能忍下去!
这俩人贪心不足,想谋害封慧的肚子,自己作死!如今居然还能这样厚颜无耻地说无辜!怪他人!
呵忒!
恶心死她了!
外头的宋南晖却显然被吓到了,抱着头一个劲地说:“你别过来!封慧!你别过来!我,你,你就是该死,不是我,不是我……”
这副模样看得周威又是一阵唏嘘。
谁能知晓,这一世风流倜傥的郡马爷,如今竟会沦落到这样凄惨可悲的下场?
摇摇头。
却见封宬将小玲珑的口供一合,澹澹道,“郡马爷,别装了。”
“??”
周威一怔。
赵一等人皆是不解。
见封宬再次蹲了下来,拿着小玲珑的口供在宋南晖面前铺开,道,“杀人是件寻常人想不到的体力活儿。便是七八刀,也足够一个壮年耗费全身多半力气。”
他看向宋南晖,勾起的唇角猩森冷冽,“可手无缚鸡之力的郡马爷,非但足足用并不锋利的油灯针座刺了郡主足足二十三道!且道道入心口!这说明什么?”
他的唇角笑意明显了些,“说明,郡马在杀封慧时,并非冲动之下,而是存了心地,要用她的血,复活你的路儿。”
他分明唇畔含笑,可语气里的寒意,却如寒刃在心头掠过,带起在场所有人周身一股寒气。
宋南晖杀封慧时的场景,似乎便已浮现眼前!
儒雅俊秀的郡马爷,面若狰狞恶鬼地,将挣扎的封慧按在棺椁边。
举着那尖尖的针座,狠狠刺入!
一下,两下,三下……
“噗嗤!”
“噗嗤!”
“噗嗤!!”
满面凄惶惊恐的宋南晖护身一颤!
又听封宬低笑,“郡马倒是痴心,连郡主肚子里你的血脉也能不顾。这样的果断,叫人敬佩啊!”
轻颤的宋南晖勐地看向封宬!
封宬低笑,眼里却有毫不掩饰的恶意,“我可不信,能杀十几口人,夺内脏,活尸体的郡马爷,能被个鬼脸给吓得失了神。”
宋南晖脸上的惧色,在众人的注视和封宬恶意的揭穿下,终于,慢慢地褪去。
他看着封宬,儒雅之面下,终于,狠戾与残忍渐渐显露。
那目光,似乎随时都能扑过去将封宬活生生掐死!
然而,蹲在他面前的封宬却嘴角噙笑,漫不经心地收起小玲珑的口供。
冷然道,“郡马爷,做个交易如何?”
宋南晖阴桀桀地盯着他,没说话。
这样的神态,看得方才还在他面前得意了一把的周威无意识地后背发寒,连脑门的汗都少了些。
就听封宬道,“我让你死后,与你的路儿合葬一穴。”
周威顿时想到昨夜那可怕的怪物,浑身一麻!
却见面无表情阴森如鬼的宋南晖开了口,“你想要什么?”
周威暗讶——这宋南晖没想到还真是个痴情种啊!
便听封宬一笑,慢声道,“你背后的主使。”
“!!!”
周威的肉眼眶子一震!
袖子里的小甯勐地探出头!
赵一等人对视一眼!
唯有云落落,垂目,看封宬手中折叠整齐的口供。
而倒在地上的宋南晖显然也没想到封宬居然会说的这个,顿了顿,冷笑,“什么主使!我不知晓三殿下说的什么!”
“哦?是么?”
封宬低笑,“以活者之血脉,供亡者之躯壳,赐下心头精血,可令其复活。”
此话一出,宋南晖顿时脸色一变。
封宬含着笑,眸中却无丝毫笑意地看向宋南晖,“教坊司崔玉生,今年已二十有五了,本不该在郡马爷为你的路儿挑选的那些年幼的复活血脉之上。可为何,却也被杀了?”
旁边的周威眉头一皱。
——嗯?他居然没发现这个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