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云落落抬目,朝车门的方向看了眼。
赵四赵五等人皆已单膝跪地,“见过二皇子殿下!”
路边不少百姓也跪了下来。
封宗自一辆软轿中下来,笑着扫了眼周边的人。
最后视线在马车上停了停,道,“三弟的事儿自然耽误不得。正好我要去一趟东城兵马司,这桩官司不如便由我带去处置吧!”
一直游刃有余的赵五脸色一变。
赵四已是眉头紧皱。
李木峰喜不自胜,忙道,“是!由二殿下出马,下官自然无有不放心的!那就劳烦二殿下……”
赵五已出声道,“启禀二殿下,卑职等正欲前往永乐坊协同殿下处理一桩要紧的命桉,只怕耽误不得……”
“大胆!”
话没说完,封宗身后一个干瘦高颧骨一脸刻薄的太监突然出声呵斥,“二殿下有心替三殿下分忧,倒是你们这些奴才不知事,坏了二殿下的好意!挑拨得两位殿下生了嫌隙,岂是你们的脑袋能担得了责的么!”
赵五心一沉。
封宗瞥了两人一眼,又笑道,“小全子,怎么说话的?”
那叫小全子的太监立马躬了躬身,“是,奴婢失言,请殿下责罚。”
封宗摆摆手,走到马车前,看了眼那跪在车轱辘边的男人,问:“你确实指认这马车撞了你?”
那男人立马点头如捣蒜,“是!就是这马车撞了小人!哎哟!小人的腿骨都要断裂了!小人要去官府告他们!求贵人替小人做主啊!”
封宗满意地笑起来,点点头,对周围道,“既如此,就这辆马车和苦主随我一同前往兵马司吧!”
赵五再次出声,“二殿下容禀,若有苦主状告官司,也当由京兆府衙受理审问……”
“两位头领还有永乐坊的桉子要办,就先去忙吧!”
封宗笑着打断了赵五的话,一步上前,那李木峰居然之前贵了过去,任由封宗踩着他的膝盖,直接上了马车。
赵四眼眶一瞪。
却不能伸手去拦堂堂皇子。
便见他伸手,推开了马车车门。
“哐。”
瞧见了里头正端坐安静的云落落。
背对着几人,并不能看清封宗的神情。
赵四的拳头几乎捏碎。
便听他道,“我就带着车主,去兵马司,将这桩官司处置清楚。”
朝门口摆了下手。
软轿两边隶属封宗的护卫当即上前,兵马司也围拢两边,直接将人群和赵四赵五隔开!
马车一拉。
便朝东边行去!
赵四赵五对视一眼,刚要跟上。
却被李木峰缠住。
“两位头领,不是要去永乐坊么!耽误了三殿下的事儿,咱们谁都担待不起不是么?走走走,正好下官随你们同去!”
赵四赵五被兵马司的一众人一缠,当即脱身不得!
眼看几个灰衣人悄无声息地跟过去,略微安心。
暗处。
暗七示意其他影卫跟上,纵身一跃,直扑永乐坊。
……
“什么玩意儿?”
小甯一下从封宬的衣领子里钻了出来,“那呆头东西,青天白日地在大街上就把小道姑给劫走了?谁给他的胆子?不是,他脑子被狗吃了?!”
暗七没说话,脸色却显然不好。
封宗能将云落落带走,还就是因着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毕竟是皇子,又没有摆明刀枪,他们若是硬拦,不说冒犯皇族是何罪名,最终牵累的,还是封宬。
赵一皱了皱眉,道,“卑职这就安排人,立即去兵马司。”
不想封宬却道,“不必。”
几人齐齐一顿。
小甯更是鬼火一蹿,“小三子!你疯了?不去救小道姑?”
却看到封宬转脸,看向门口的方向,道,“他不会将落落扣在兵马司。”
小甯晃了下,却是跟着点头——的确,饶是这傻玩意儿再蠢,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抢了人后还待在原地不动等着小三子杀过去。
赵一却明白,无理由擅闯兵马司,若被有心人参奏,本就立于风口浪尖的御察院,被安个意图谋逆的罪名都是轻易的!
“那……你可知晓他可能会藏人的地方?”
小甯当然你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啧!老二这回倒是长了心思了!这可怎么办?进退两难的!总不能让他真的这么把小道姑给抓去了吧!”
又焦急地转了一圈,“哎呀,昨晚我要是没跟着你回宫,现在好歹还能……”
话音未完。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喧动。
赵一走过去,便见是赵四赵五被兵马司的人簇拥着,走到了酒铺前。
为首的正是李木峰。
此时脸上居然还挂着胜利的笑意。
当即面色一沉。刚要开口。
身后,已传来封宬的声音,“东城兵马司监管不力,渎职误事。全司上下,降职一级,暂不许进行兵马司日常职责,指挥长免除官职,收押御察院监牢,择日审讯。”
酒铺门口的嘻嘻哈哈声顿时戛然而止!
才在封宗跟前立了功劳的李木峰一瞬间彷佛极乐跌入地狱,不可置信地朝酒铺里望去。
就见赵一身后。
那面如冠玉如谪如仙的三殿下慢步走了出来,面上依旧那副从容幽然的姿态。
可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彷佛却看见了他身后肆意狂舞的黑气!
以及那黑气掩藏之下,一双冷若冰霜凶如恶罗的脸!
当即一颤!
不知提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喃喃道,“三殿下,下官不知何错之有……”
没说完。
就见封宬抬目,朝他直直看来!
那一瞬间,他身后的那张罗刹般若面,如兜头黑羽,铺天朝他袭盖而来!
分明封宬还在他十几步外!
他却彷佛直面迟尺近处的鬼容,森森寒寒地朝他逼视而来。
那张开的獠牙后,血气腥浓。
一字一句地问:“李大人当真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李木峰浑身一震!
几乎听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在惊恐至极中,艰难道,“三殿下,朝廷命官之罚,当由陛下下旨,再交由三司……”
没说完,已没了声!
因为,封宬已越过他,走出了门去。
他就这么僵硬地站在原处,满头大汗,脸色发白,跟一只见着了猫的老鼠一般,连动都不敢动!
枉他方才还在众人面前那般耀武扬威得意洋洋!
而此时,却像个荒唐笑话一般,连封宬的眼神都不敢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