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七抬头,然后眨了眨眼。
就见那符篆上,红色流光如涟漪一层,徐徐荡开后,接着,周身纸屑簌簌落下。
然后,在几人的注视下,分化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朱砂与符文都不见,黄表纸上,属于蝴蝶的斑斓颜色,栩栩如生。
“???”
暗七捏着短刀,一脸的‘平静’,只有暗九看到,他牙关咬得腮帮子都颤了。
前头,云落落走到那大红的轿子边。
封宬跟了过去。
那只蝴蝶,也上下扇动翅膀,跟了过去。
封宬好像觉得有趣,还朝那蝴蝶看了眼。
小甯干脆爬到他肩膀,朝那蝴蝶踮脚去戳。松子糖也不管了,就那么黏在三殿下华贵的衣裳肩头。
封宬一眼瞥到,眼角抽了抽。
轿子周边的血腥味更浓,混杂着不远处倒下的那几人身上鲜血的热意,在这深林暗幕中,诡意而悚然。
云落落探身进了轿子。
后头,封宬莫名又想到那日,他在轿中坐着时,云落落探进来,朝他伸出手的模样。
随后,就见云落落站了回来,举起的指尖上,染了一抹血迹。
她抬手,将那抹血,抹在了身侧的蝴蝶翅膀上。
接着又以血指一点,蝴蝶一颤。
便朝远处飞去。
小甯蹦了半天,连个边儿都没碰着,见那蝴蝶飞远,撇撇嘴,看了眼面前的轿子内部,顿时皱眉,“这什么玩意儿啊?!”
云落落再次转头,看向轿子内。
浓郁的煞气几乎充斥了整个轿厢内侧,大团大团似墨点的怨毒之气,在厢壁上蔓延。
轿子坐垫的地方,是一滩滩粘稠的血迹。
有的早已干涸,有的却还是新鲜刺目的。
暗红深红鲜红的血液,与轿子内喜色的垫子融为一体。
轿子内,满是腥烂与腐臭的气味。
封宬也朝那轿子看了眼,又很快厌恶地移开目光,看身旁的云落落,问:“落落,现在该如何?”
云落落又朝那边不疾不徐地朝前飞去的蝴蝶看了眼,抬脚,“走吧。”
封宬点头。
同云落落并肩,跟上蝴蝶。
小甯趴在他的肩头,看了眼那被黑气吞噬的轿子,又瞄了眼不远处的几具尸体,撇撇嘴,翻身,再次抱住松子糖。
……
金陵县城的那座大宅内。
“哐啷。”
粗厚的铁链被拽响。
牵动了最前段锁头上,拴着的一只雪白纤细的脚腕。
那玉足微微往后缩了缩。
大红流云般的绸缎衣摆便朝两侧敞开。
露出笔直修长的腿,膝盖,以及线条玲珑的胯部,凹如深峦的腰。
那人背对着光,斜斜依靠在铺地的美人靠上。
似是累了,一手搭在脑下,松松慢慢地轻哼了一声。
“噗通。”
门口一人勐地跪了下去,颤抖着出声,“求,求神主饶命!”
那人没动弹。
门口的人又‘砰砰砰’砸着脑袋,“奴才,奴才当真没想到祭祀礼会被这样打断!求,求神主饶命!”
美人靠上,那人懒懒抬头,朝这边侧过半边脸来。
光影下,半面肌肤赛雪,美不胜收!
可门口的人却不敢看,趴在地上呜呜哀泣,“神主饶命!小人明日定会再举办一次祭祀礼,定会让……”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苍老喝声,“混账!谁准许你擅自到此,惊扰神主休息的?!”
那人一颤,却是不敢辩驳,匆忙起身,朝身后杵着拐杖走来的老者行礼,“老爷!”
老者摆摆手,等那人离开后,才转身来到门口。
看了眼里头还歪靠在美人靠上的红衣之人,轻叹,“犯错的那个畜生,我已命人按照老法子送走了。”
美人靠上的美人儿侧过半边眼睛,扫了他一眼,嗤笑,“作孽的老东西,不怕死后下油锅。”
老者却面无表情,只看着那美人儿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哈哈。”
那人勐然大笑起来,牵动脚腕上的锁链,哗啦作响。
依旧只用半边眼睛看着那老者,不掩讥讽地笑道,“这么说,我也该跟你一起下地狱受活剐了?”
老者勐地一顿,看着美人靠上的人。
片刻后,再次说道,“三日内,我会再举行一次大典,到时,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了。”
美人靠上的美人儿轻嗤一声,并未理会他。
老者没再说话,杵着拐杖就要离去时,忽听身后问:“今日作乱的那孩子,听说是个被恶鬼附身的?”
老者脚下微滞,侧过身看过去,“不错。”
“你可没有驱鬼的能耐。”美人儿再次轻笑。
老者摇摇头,“不错。不过我向来运气好,不是么?今日有个偶尔路过观看祭典的道士,当时就灭杀了那恶鬼。”
“哦?”
美人儿来了兴趣。
老者却回过头,重新往前走去,“我不会让这样的人来惊扰你的,放心吧!我不在乎,她便不能求。她当时就已离城而去了。”
美人儿笑意停敛,看着老者慢步离去的背影,许久后,看向被捆住的脚腕。
低声轻道,“天道皆机缘,你道她只是偶尔路过么?”
“罢了,都该解脱了……”
脚腕一收,脚链作响。
“哗啦。”
……
“哗啦。”
蝴蝶慢悠悠落到云落落手心。
前方传来一阵铁链被拖拽在地的声响。
封宬抬头,就见那红衣人瘫软地坐在地上,独眼的狗头妖坐在另一边,正龇牙咧嘴地收拾着肩膀上的伤口。
有两个兔子脑袋的小妖,正蹦蹦跶跶地将一个粗大的铁链在那红衣之人四周圈成一个圈儿。
那红衣人耷拉着头,没有动弹也没哟声响。
长发披散在两侧,被撕裂的衣服从领口一直露到后背。
隔得远,又不见光亮。
封宬只隐隐看到那后背上,嫣红一片。
身旁,云落落将竹蜻蜓拿起,手指一点。
水珠便自中孔处飞起。
转了转,最终朝向不远处的红衣人定住。
似是被眼前景象给惊到。
水珠里很快传来于连的声音,“那人怎么那么像……佟家小郎君?”
封宬眉头一挑。
肩头上的小甯也惊讶地张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