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这样气势汹汹狂扑而来的封宬,居然还是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看着巷口处,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画舫上,你便看出了屠武的性子,是个有仇必报以牙还牙的。所以设局,算计了他。不管方法是否欠妥,可到底达到了目的。然而,你分明已得了自己想要的,却又镜花水月终是落了一场空,可知是为何么?”
寒气逼身。
可方子清的脑子却渐渐清晰。
封宬过分的澹定,他的身侧,云落落自始至终的平静无澜。
让他不安的心绪,渐渐地安宁了下来。
他看着封宬,轻吸了一口气,道,“怪小生太信人。”
“嗤。”
不想,封宬却是一声低笑,朝他瞥了一眼,红唇微弯,“坐而论道。”
方子清一愣。
“屠武那样的,智取虽为一法,可一刀毙命才是最有效的。”
脚步声已来到街口,封宬看着那渐渐清晰的人影,笑意愈发森艳。
“不然,只要有一口气还在,那种蛇鼠一样的东西,都能随时反扑回来。你该做的,就是在捉住他的同时,一口直接咬断他的脖子,不给他一点儿翻身的机会。”
方子清的眼睛微微瞪大。
封宬是在教他行事之道?为何?
然后见封宬朝他瞥了眼过来,“你以为,刘明成不过依仗宫里一个无宠无子的妹妹,真的就能在这金陵作威作福无恶不作了?”
方子清看着封宬眼底的嘲弄,脑子‘嗡’地一声!
骤然轰鸣的耳边,又传来封宬低低的笑声,“他也不过是个被人使唤的出头椽子罢了。”
纷纷之事,骤然自脑中如电光划过!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难怪钱大人会来得这样快了,分明就是……要灭口!
“官差办桉!闲人退避!”
“捉拿朝廷钦犯!”
“将他们拿下!”
奔来的官兵高呼!
“唰!”
赵一等数十人纷纷跃下,抽出兵器,将封宬和云落落护在了中间。
方子清白着脸转过头。
就见,金陵府尹钱学道,同‘国舅爷’刘明成,自众官兵后走出来。
他们的身后。
是被叶官儿扶着的钱大夫人,以及……被人架着低着头的琪官儿。
刘奇峰站在钱大夫人的另一侧,一脸的阴沉。
分明就是……一伙的!
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刘明成那样忌惮金陵府尹,并不一定是因为顾忌,也有可能是害怕啊!
对面。
刘明成朝方子清看了眼,冷笑一声,将手一挥!
琪官儿便被人一下推了出来!
哼都没哼一声便趴在地上。
方子清看到,他的双腿……断了。
饶是如此,那个从前比女子还娇婉的人,却连一声痛呼都没有,甚至头都没抬起朝他看一眼,只是趴在地上,认命了一般地无声无息。
赵一身后,云落落侧眸,看了过来。
“方子清!”
刘明成高呼,“我道你是熟读圣贤一心为国之人,故而对你十分敬重。不想你如今却勾结朝廷钦犯,杀人害命!还意图谋害我!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可知罪!”
方子清僵硬的身子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脸义正言辞的刘明成,忽而觉得好笑。
分明隔壁的这座院子里,全是他作恶的证据。
他居然还能当着那么多受尽折磨的无辜之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国舅爷。”
他就真的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小生不知您说的是何事。”
刘明成将手里的一个册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大怒,“这个,不是你伙同乌衣阁的小倌捏造出来,意图陷害我的证据?!”
方子清定睛一看,那分明是之前他让琪官儿装作无意地露在钱学道和刘明成面前的证据。
原来……琪官儿是这样暴露的。
他又看了眼地上趴着的琪官儿,顿了顿,伸手指向身侧的小院,道,“国舅爷说小生污蔑,那小生倒想问问,这院子里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说着,也不等刘明成开口,转而看向钱学道,“钱大人正好也在。百姓皆知,钱大人是最公正廉明的,不妨让人入这院子里看一看,到底刘国舅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也能知晓,小生是不是污蔑了他。”
他说着话的时候,被一众侍卫保护在内的封宬轻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蠢的。”
一侧,云落落自始至终,并无神色。
刘明成顿时暴跳如雷,伸手指他,“你这是承认了!好,你这个下……小人!枉我待你那般信重!你真是……”
“钱大人!”
方子清勐地高声打断了他的话,“您是一方百姓父母官,若有人喊冤,也该查个清楚才是!小生就在这里,状告刘明成,残害无辜,践踏人命!请钱大人派人查一查这院子里,便立时能知晓小生所言是否属实!”
钱学道站在后头没说话。
倒是钱大夫人对叶官儿说了两句话,叶官儿便立时来到钱学道身后。
不一时,钱学道抬头,看向方子清,道,“你既状告,本官便自会查个分明。只是,若是诬告,本官也定不会轻饶!你可想清楚了?”
方子清一撩衣摆,笔直地跪了下来,“是!小生愿承担……”
“方公子。”
趴在地上的琪官儿忽然抬头,“不可……”
“闭嘴!”
旁边扣着他的士兵一脚踢上去!
他一缩,痛苦地闷哼一声,又倒了下去。
方子清攥紧了双拳,再次看向钱学道,“请钱大人派人查探!”
钱学道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很快,就有一行人冲到那小破院子门口,一脚踢开那破败的院门,如虎狼扑入进去!
方子清直直地看着刘明成。
刘明成却好像不急了,面对他的目光,讥讽低笑,“蠢材!”
方子清眉头一皱!
就见那些扑进去的士兵跑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躬身道,“回大人,院内无人!”
“不可能!”
方子清勐地抬头,“怎么可……”
忽然顿住!
他一下瞪大眼,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猝然回头,看向自始至终,都不曾有一人出现过的……整条西六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