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机关里流行一句话: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宁致远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
开会是推动工作的一种有效形式,如果不开会,很多推诿扯皮的事情就得不到有效解决,势必导致工作落实不了,项目推不动,发展就无从谈起。
凡事都有利弊,也有人将开会作为落实上级要求的挡箭牌,当起了甩手掌柜,将上级会议精神一传达,工作喊下去,落实不落实就不管了,反正开了会、作了安排,自己没有了责任。
宁致远叹口气,岳州欠发达,不仅仅是区位优势上的先天不足,更重要的是思想观念的落后。工作在于落实,说千句话不如行动一次,发展是干出来而不是说出来的,这或许就是一个地方经济发达与否最为关键的地方。
正在沉思之际,电脑屏幕上微信图标突然冒出信息提升,打开一看,竟然是罗婉君,不由得心头一喜,赶紧回话过去。
他:打个问号是什么意思啊
她:哈哈,看你在不在呢
他:最近还好吗
她:有什么好的呢,懦夫,我要结婚了
他:祝贺你啊,夫君是谁呢
她:以前那个,哎
他:不错嘛,青梅竹马的世交
她:我可吃亏了呢,他二婚,可我还是黄花闺女
他:哈哈,有情人终成眷属呐
她:我不高兴了,你都不站在我这边了
他:祝贺丫头
她:戴看兰姐姐也二婚了,夫君是京都部位的一个副职,只是年龄有些大了
他:啊?她都没给我说,看来距离是友谊的最大障碍
她:你别怄气,也只有我知道
突然,电话打进来,通知下午去长宁参加全市财税工作会议。他叹口气,打出一行字:对不起,丫头,我得安排下午会议材料,你和兰姐都要好好的,我在远方衷心祝福您们!
随着岁月流走,每个人的生活慢慢驶入宿定轨道,渐渐变得稳定而又平凡。比如婚姻,大多都这样,从开始的各种抗争,到最后的无奈妥协,个中滋味耐人寻味。戴看兰为走出围城而远赴京都,如今却选择一个老伴共度余生;曲悠然为了家族,不得不事业联姻;兰心月为了仕途,忍辱含泪坚守多年的无性婚姻;作为新一代年轻人的罗婉君,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还有张明灿、胡古月、许一生……谁不是幸福开心与悲伤遗憾相伴呢!
坐在市政F会议室,宁致远有些魂不守舍,领导讲话差不多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萧雪边讲边用眼睛余光瞟着他,这小子,在想什么呢!
隔位的万湖县常务副县长蒋挺手中笔突然掉下桌去,响声惊动了正在走神的宁致远。他猛地回过神来,与会议桌对面的萧雪眼光相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脸上不由得发红,赶紧提笔记录起来。
散会时,宁致远见市领导相继离开后,才慢慢地将桌上的会议材料装进公文包,摸出一支烟,啪地一声点燃,然后慢吞吞地往外面走。
刚走到楼梯口,见蒋挺站在一边含笑看着自己,边疑惑地问,挺县长,咋啦?等人么?蒋挺压低生意说,远哥,晚上搓一顿呗!宁致远笑着问,啥情况?蒋挺凑近他耳边说,萧常务让我把你留下,晚上一起聚聚。宁致远啊了一声,用不相信的眼神望着他。蒋挺笑笑说,你不知道我是市委组织部出去的啊,请老领导聚聚不很正常吗?
宁致远才明白其中原委,抬手看看时间,疑惑地问,现在才四点半呢,距离下班时间还早啊!蒋挺说,走,我们先去喝茶。宁致远笑着说,行是行,只怕被纪委逮到就惨了。蒋挺扶扶眼镜,狡黠地笑着说,你去了就知道了。坐上蒋挺的车,宁致远打电话让司机范岗自己安排,晚饭后打电话联系。
车子七弯八拐地驶出城区,钻进一个绿树成荫的山庄。宁致远惊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想到长宁还有如此隐秘而又有档次的田园山庄,不由得感叹,真会享受啊!
随蒋挺走进一个中式风格浓郁的下楼,来到一个名叫高山流水的雅间,宽敞的房间里引进坐着两位,一位是市纪委副书记肖笔成,一位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周涟漪。不用蒋挺介绍,宁资源也认识,遂笑着招呼。
蒋挺也不奇怪,大家都是这个层面上的,相互认识也是正常的。但宁致远心里明白过来,有这两位在,翘个班倒还真不是个事儿了。
相互寒暄后,刚坐下喝茶,宁致远抬眼看到周涟漪朝他眨了眨眼,边会心地报以浅笑。这时,服务员走过来对肖笔成说,肖哥,麻将调好了!宁致远顿时一愣,敢情还要打麻将啊!
肖笔成笑着站起来,然后走过去,待服务员离开后,将雅间门反锁上,转身说,请吧,时间紧,任务重,赶在萧市长来之前,过一下手瘾哈!蒋挺第一个站起来响应,哈哈笑着说,远哥,涟漪,走啊,打个小彩头!
坐上桌子,宁致远才明白这小菜头不小啊,一颗两百,四番封顶,足足三千二,我靠,运气不好,只怕要上万的,自己包里可就四五千元钱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打鼓起来。
不过,转眼一想,这可不能输了气场,况且周涟漪还是女流之辈呢,她都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对不对。他暗自打气,即使输了,还可以让范岗去取钱送来。
大家围着桌子打起麻将来,好在今天手气不错,上桌就自M了几个大番,有了些底气。不过,也不能太厉害,得稍微控制到节奏,可以对蒋挺狠一点,其他二位就放一下的。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蒋挺看看时间,说,再打两盘吧,首长应该快过来了。肖笔成笑着说,致远,前面赢的是纸,最后两把赢的才是钱呢!宁致远笑着回答,是啊,最后两把笔成书记肯定会翻身的。
宁致远看着自己的麻将牌,堂子上只有一张了,要是肖笔成打出来,自己复不复牌呢。果然,最后一张肖笔成打出来,宁致远手抖了一下,想伸手去拿牌,最后还是忍住了,或许刚才肖笔成那话里有话呢,反正自己还赢起在。
肖笔成把牌重重地拍在桌上,拍着手,大声笑着说,清一色,自M!家家满!大家叹息着,乖乖地缴纳。
最后一盘,桌上只剩下自己和肖笔成两家,肖笔成一脸紧张,估计是小七对。宁致远心里盘算着,最后一盘也不复牌了吧,如果点炮,差不多就持平,如果对方自M,差不多也就输个八百的样子,遂放下心来,悠然地摸牌。
靠!居然摸起四个二筒,清一色自M,满牌呢!他没有犹豫,一下子就杠了,看也没看就把杠上来的牌打出去了。肖笔成大声喊,哎呀,五筒,复啦!宁致远哦了一声,一副遗憾的样子,叹息着缴械。
宁致远不经意往身后一看,周涟漪正站在身后,不由得脸一红,叹息说,瞧我这臭手艺,嘎!周涟漪撇撇嘴,不动声色地走回座位,收拾起成果来。
反败为胜的肖笔成十分惬意,笑着说,走吧,我们去迎接领导。大家应和着,一起往外面走。
周涟漪用胳膊碰碰宁致远,小声说,致远,你变了。宁致远转头看了一眼,摇头说,没吧,只是图个大家开心吧。周涟漪微笑一下说,李响就没你这么多心思的。宁致远打趣道,切,他是你眼里的西施呗!周涟漪脸红起来,扬起手便要打过来。
好在萧雪刚好下车来,见到大家便笑着说,你们都到了啊?蒋挺赶紧过去替首长关车门,笑着说,是啊,我们应该先到的。宁致远觉得蒋挺也太那个了点,一副谄媚的样子。
入座后,萧雪瞟了一眼宁致远,然后目光扫过大家,举杯说,今晚几个人都是点的,大家放开喝,不过不许围着我喝,我酒量不行的。宁致远笑着说,萧市长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大家说对不对?屋里顿时笑声一片。
酒过三巡,萧雪自然是重点,很快就脸上红霞飞。宁致远端起酒杯走过去,说,萧市长,感谢您对岳州及我个人的关心支持,兄弟敬您一杯,您随意,我干了!萧雪端上酒杯,往旁边一站。宁致远明白,这是要给自己说事,遂赶紧低头凑过去,屏住呼吸倾听。萧雪小声说,致远,心月姐离开的时候,专门交待我关心你,有事来我办公室坐坐吧!说完,主动碰碰杯子,一饮而尽。宁致远赶紧干了酒,送萧雪入座。
又过了半个时辰,萧雪及时叫停了酒局,让大家吃些主食。宁致远感到有些上头,心里暗自庆幸。
散场后,将萧雪送上车后,大家各自招呼着离去。肖笔成临上车时,对宁致远说,致远常务,下次我们再喝,你这个兄弟我认。宁致远客气地说,下次我请您,您可得赏脸哦。周涟漪大声说,肖书记慢去,还有几个同学等着我们呢。肖笔成本来还想说什么,也就住了口,笑着挥手而去。
宁致远转头不解地看着她。周涟漪推着他上车,说,我不这么说,肖一定还要喊你去打牌的,你为难不?宁致远坐上车,竖起大拇指说,懂我者,兄弟媳妇也!周涟漪脸更加红起来,娇嗔道:滚!
夜色沉郁,阑珊灯火在车窗外飞跑,宁致远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