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风一直属于寒冬,即使是酷夏,风中隐藏你所不能防备的毒刃,从三年前开始,她已经不满足于在树顶上当稻草人,下下过路的鸟儿们了,她喜欢在偌大的皇宫大内,跟个鬼魅一样的四处幽荡,嚣张地把一筐罗侍卫直接无视过去,庆幸的是,他们一直没发现,而她有时侯心血来潮,也会跑出宫放放风,然而不管跑多远,总归要回到原地,也许魏陵鄢就是深知这一点,才那么明目张胆,层出不穷地玩闹,戏弄她,每次都是将她的耐心恰当好处地耗尽。她厌恶这座空荡荡的黄金之城,但是还不能就这么脱身离开。
今夜,她义务巡逻活动,又提上了行程。
路过太子东宫,她远远瞥了一眼,没有蓄意靠近,这几年魏陵夷几乎就是把她当废品一样,忘在了云和宫的角落里,不闻不问,要不是每年年节一大早醒来,桌上惊悚地摆了从东宫送来的一大堆金银玉器,她想,他要是真将她但垃圾从脑中清理了,她会更过得比较舒坦的。
她自然是小心地不去触动魏陵夷的每一根神经,重新唤起他对她的兴趣不见得是件幸事。不过,她这个人,向来是有仇必当千百倍偿还的主儿,只不过是时机未到而已!
东宫内,正钟鼓琴弦,绮艳香靡,宫灯辉煌之下更衬得她隐身之处的黑暗,魏陵夷的笑声还是那么嚣张狂妄,一如当年当着文武全臣的面,言笑晏地拒不出示先皇遗诏,其实长脑子的人都知道,他根本就是没有!皇帝的龙座,不是他当与不当的问题,而是他想与不想,这份与生俱来,睥睨众生的桀骜,迟早会为他惹出大祸,可是,到时,他也会放在眼中心上?
慕容儇儇打断胡思乱想,飞身离开,不管结局怎样,这个世界的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大约又溜了一炷香的时间,跑到了个荒僻的,适合拍《山村老尸》的旮旯,躲上一颗老树凝神敛息打坐。微微有点惊愕的是,华胤帝国大气磅礴的皇宫里竟然也有这么寒酸的地方?难道是那些装修师傅偷足白花花的银子跑路了,就丢了个这么个半成品在这儿,不尴不尬着?
OK,闲事少唠叨,静坐,练功,屏息,老实当蜡像。
阴惨惨白月光,猝不及防地,让一把长剑染上了寒霜,杀死一个人是转瞬间完成的事情。请如蝶翼、薄若呼吸。
起初,她隐约听到有惶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有武功之人,想从脚步声中听出些门道是不难的,发生者的步子有些虚浮,但不似女子那样纤巧轻盈,皇宫里头,除了宫女,就是另一物种--太监了。他逃跑而来的方向是她这棵栖身的树下!
她心头一紧,不对,那把剑,已经......。
她树下三尺远的地方,那个声音出现得更如鬼魅,几乎无形无影。猎物,没头没脑地撞到嘴边似乎是杀手故意导演并沉迷的情节。
"呵,"一声难以听清的嗤笑,模糊到她还未来得及分辨,眼前剑光一闪,杀手即飞身不见。
脚步声与慌乱的喘息声骤然切断。
嗵,重物软绵绵地砸到地上,成了一具尸体。
隔了好一会儿,慕容儇儇重重呼出口气,额头沁出了些许冷汗,华胤朝深宫大内果然惊喜无处不在,躺着也中枪撞见杀人灭口。她调整好内息,跳下树,将死者翻过来查看,杀人手法是一剑封喉,而滴血不流,跟武侠中西门吹雪有的比,可见剑术之高超,但想到刚才杀手轻蔑地一声嗤笑,估计今夜的任务,他觉得太够不上档次,以至于,只出了三成功力不到。
好一个自视甚高,罔顾性命的杀手!
慕容儇儇又将尸体原原本本地放回那个姿势,死者的脸他知道,之所以记得也是因为一个死人。八年前的巷子里,第一次撞见公主府运出来了女尸。他就是当初那个话多,引得同伴杀机隐露的人。怎么,棋子的价值一利用完就想要扔弃了?敢在皇宫里头杀人,下棋者不是有恃无恐就是还有后招,看来这里也非久留之地,等会儿自然还有善后的人,她这个不算目击者的目击者,还是先离开的好。
她低头又瞧了一眼那名死者,那股愤懑之气就算经历了目睹了那么多不平之事,也还是不甘愿,你看,满以为适应了这个朝代的生存法则,真上了战场,还是会把控不住自己。
她飞速瞄了眼杀手飞闪走开的方向,当下一惊,还以为会是宫外,却原来不是!难道这座空荡荡的金笼,除了藏匿了赵唯一这样的武林高手,还有个手段狠毒的杀手一直隐在暗处?
月光,霰散犹若砒霜,能灼人似的,她头也不回地提气飞上高墙鸳瓦。
毕竟是小觑了这座奢华的空城了。
这一夜,她当然辗转不能入眠,隐约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危机感,目前这股危机来自何方,还尚不明了。慕容儇儇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从太子魏陵夷那得到打开她穿越时空的那把钥匙,揭开那个秘密,化解掉心结,然后离开这里,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现代或者华胤,都不再重要了,她只要的是真相与自由。
最近几天,想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魏陵鄢竟然也当起了顾家好宅男,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守着慕容儇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嘛事儿也不做,一味地只管拿两颗黑钻石样的眼珠子,盯着她,粘在她身上。就是谁一不小心从他们之间走过去了,他会狠狠地皱紧眉头,对那个不懂事的,硬闯进人家二人世界的宫人射出千记记眼刀,直插人家五脏六腑,闯祸者无不颤栗,一脸苦相,然后光速闪开。
碍眼的一闪,他对着慕容儇儇抱歉地嘻嘻一笑,继续上集剧情。
慕容儇儇理解他的间歇性神经症,咱还是不要跟病人讲道理说废话的好,埋头钻进书本里头去,那里面的人物,那可比眼前这个只会嘻嘻,嘻嘻嘻的腹黑正太活色生香多了。
有一刻她恍惚以为魏陵鄢就是只守在小鸡仔身边,对天上那群非法飞上他人领空的老鹰们,实行一级警备。
不对,不对,这与他凡事都暗着来的风格实在有点不搭调,难道,他是故意作出这样一番举动来给谁看的?
慕容儇儇把书一放,伸手就抓过魏陵鄢那小子,凑到眼前,微眯起细长眼睛。
"这些天,你怎么这么清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