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笑走在去军区医院的路上,想起已经阔别三十年的妈妈,一边哭,一边笑。
上一辈子,她实在是过的太苦了。
每当她被上辈子的丈夫家暴时,她都会在那个小小的地下室中,独自舔着伤口,思念母亲。
“妈!”
童母刚刚吃过止痛药,浑身都是虚汗。
这时,病房的门被勐地推开。
童母艰难地望过去,是,自己的女儿。
脸色蜡黄,往日里圆熘熘的小脸都变尖了,浑身都粘着泥土,胳膊肘的地方甚至被血迹染红。
“笑笑?你怎么了?”
童母看着扑在自己怀里浑身颤抖的女儿十分担心。
“妈~妈~妈妈~”
感受到母亲体温的童笑号啕大哭。
“我好想你呀,妈。”
童母眼眶也红了。
“乖孩子,你是不是摔了?是不是哪里疼?傻孩子。”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童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童笑。
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是什么德行,童母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明明是受过教务的军人,那重男轻女的思想怎么就那么严重。
当着外人的面时装得人模狗样,唤得是闺女妹妹,回到家里,大门一关,就是仆人丫鬟,恨不得把笑笑当骡子使唤。
对邻居,对手下的兵,甚至是对不认识的陌生人都比对自己的亲闺女亲妹妹强。
等以后她不在了,她的笑笑该怎么办呢?
童母知道拿着过去的事儿逼迫沉言之娶笑笑,这不是人做的事儿。
可是,她真的没办法了。
“妈,我不疼,您很疼吧。对不起。”
童笑哭出来后,情绪稳定了一些,她摸着母亲枯瘦的手,满眼愧疚。
对不起,她回来晚了。
对不起,对于母亲的病,她无能为力。
“有啥子对不起的,又不是笑笑的错。是妈妈自己身体不好。”自己女儿在想什么,当妈的当然一清二楚。
“笑笑,你听妈说,妈妈没有多少时间了,以后你要学会照顾自己。”
“你记着,你要努力嫁给小沉那孩子。那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虽然心冷,但是责任心重。”
“只要你能占着那位子,小沉就会对你好。”
“人心都是肉做的,说不定你哪一天就把那坨冰给捂化了。”
“再说啊,夫妻这一辈子,哪里有那么多情情爱爱,那些东西作不得米面油盐,两个人更多的是搭伙过日子,年头就了,再深的感情也都变成亲情。”
“别再走妈的老路。”
听着童母都已经这般虚弱了,还放不下她,童笑又哭了,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
这辈子,她一定会抓牢沉大哥的。
上辈子,在童母去世后,童笑整个人都是懵的。
本就是急脾气的童父和大哥变得更急更暴躁。
在家里,即使她像个老黄牛一样干活,一分一秒都不敢歇息,还是对她动辄吼叫辱骂,在喝完酒后甚至还对她拳**加。
一个月后,毫不知情的童笑被迫嫁给了市委副主任的小儿子。
说是嫁,其实就是卖。
童父和大哥为了自己的官职,仅仅用了一百块钱就把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给卖了。
她心里还在念着沉言之,所以她不肯妥协,她绝食抗议。
可是,父兄已经疯魔,他们将她绑起来塞在衣柜里。
整整三天,无人救她。
不明真相的邻居都道这是一件好亲事。
那些道喜的声音像是针一样将她的心给扎穿。
三天后,在刺耳的鞭炮声中,虚弱无力的童笑被市委主任家的小轿车接走了。
那是,另一段噩梦的开始。
她曾成功逃出来,多方打探,好不容易才找沉言之。
可是,天意弄人。
上辈子的沉言之出任务九死一生,堪堪捡回一条小命。
甚至,他还失忆了。
昔日强壮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浑身被纱布缠绕,于军队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
即使她跪着求他,痛哭流涕,沉大哥也只是万分冰冷的地看着她,冷峻的外表在阳光下,像个没有感情的神。
他什么都没说,但全身上下都写着“事不关己”。
后来,是孙家女儿孙佳佳,鸟鸟而来,像个恶毒的妖精,推着轮椅,将沉言之带走了。
远远地,风中还能传来孙佳佳矫揉造作的声音。
“沉哥哥,你可得离这毒妇远一些。”
“她可是童成钢的女儿,童成钢那帮人到现在还在污蔑你是敌方的奸细。”
“谁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新花招。”
“咱可不能放松警惕,入了全套。”
“沉哥哥,中午我给你带了饭,是我妈做的蛋花汤,特意给你补身子。”
“沉哥哥…….”
上辈子的童笑跪在医院的花园里,望着沉言之离去的背影呆傻不已。
然后开始大笑,撕心裂肺地笑。
沉大哥救不了她。
她也救不了沉大哥。
命运,竟是如此地捉弄人。
好在,她重生了,回到了悲剧还未发生的时候。
童笑握紧拳头,指甲刺进肉中,鲜血浸湿了手掌。
她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让恶人付出血的代价,让他们后悔来这人世一遭,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她会嫁给沉言之,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一生。
两个人会有许许多多可爱的孩子。
子孙满堂。
想到沉言之,童笑的冰冷的脸颊柔软了下来。
也许是她重生回来,让命运发生了一点偏差。
这一世的沉言之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没有伤病,没有住院,没有失忆。
他仍然是陪着她一起长大,虽然不爱说话,表情冰冷但内心柔软的沉大哥。
真好。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嫁给沉大哥的,我们会好好地生活。”
童笑坚定地看着母亲。
这一世,她一定会活出像样的精彩人生!
这时,门又被大力推开。
童武,也就是童笑的哥哥,一脸风雨欲来。
他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努力压下心中的火儿。
“童笑,你给妈送饭送到哪里去了?”
“这都几点了,你能不能懂点事儿?”
“小武,没事,别说你妹妹。”
童武根本没在乎童妈说什么。
他努力压下不耐烦。
“妈,童笑她都十八,你不能再惯着她!”
童笑坐在板凳上,看着十多年没见的大哥,心中止不住地冷笑。
感受到病房里的视线都聚在她的身上。
童笑暗中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语气中带了哭腔。
“哥,对不起,我在来的路上因为着急被自行车给撞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童武被平时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妹妹给弄愣了。
“哎幼,小伙子,别说你妹妹了,你看你妹妹的胳膊上都是血,小丫头被撞的不轻的幼。”
“当哥哥的,别对妹妹那么凶。有啥事不能回家说。”
病房里的大姨大婶门看见小姑娘都哭得稀里哗啦的,还被高大的男人训,纷纷于心不忍。
草!
这死丫头今天胆子肥了,还敢在外面装模作样的。
童武怒极反笑,语气放缓。
“行,咱们回家说,我去给妈买饭。”
“笑笑,妈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童母望着女儿,面露愁色。
“妈,我哪儿都不去,我要看着您。”
童笑坚定地摇头,万分珍惜与母亲最后的相处时光。
往后她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帮禽兽不如的人。
血缘,有时候,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