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下方打的热火朝天，两群黑客大军中每一个人都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一时之间各种光影与魔偶特效在赛博空间里闹腾出犹如仙魔大战的动静，但这些喧嚣依旧影响不到众人的上空。

在那一句话响起之际，AI徐世明勐地向身后探去。

近距离之下，林墨可以清晰观察到那一双阴翳的眼神，其中还有着些许难以置信的意味。

毕竟换做是谁也不可能想到，在这种处于高空的位置上，四周也十分空旷无人，可偏偏就是有敌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而那一句看似问候的话语在AI徐世明听来，震撼程度并不亚于魔鬼的低吟。

常人的转身动作一般不到一秒钟，在这眨眼的时间里，AI徐世明先是给自己套上了难以计数的防护魔偶，接着脑海里开始飞速思考声音主人的目的。

经过概率估算，对方很可能就是那位过去扰乱过他计划的神秘男子，现在又在这里露面，多半是已经和徐世明达成了合作。

对方悄无声息地摸到他的身边，却没有趁他不备偷袭，目的也许是拖延时间？还是想活捉他？

情报资料太少了...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分析！

AI徐世明面无表情地转身，却并没有选择趁着这个机会拉开距离。

因为在赛博空间里只要是肉眼所及的地方，对于黑客来说这段距离完全可以瞬移过去。

他看着这名明显隐藏了原身面貌的神秘男子，心中浮现出许多猜测，但最终还是按兵不动，与神秘男子对视。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林墨微微一笑问道。

“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你是徐世明雇来的打手，而我却是他的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你现在就应该立即动手，而不是跟我在这里闲聊。”AI徐世明眼眸里闪过一串串数据流，声音低沉充满机械的磁性，不复之前那般威严。

“呵，瞧你这话说的，无论是哪种故事都好，最终反派与主角团相见的时刻，总不能当场就开打吧，那多low啊，先说几句话聊一聊、放松一下心情，然后再继续我们打生打死的工作，这样不是更好吗？”林墨轻笑道。

AI徐世明显然不吃他这一套，随意打量了林墨一眼，几乎是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内分析出了他的心思，澹然地说出了他的目的：

“看样子你并不是徐世明的人，和他也只是合作关系，你的实力很强，却没有第一时间对我出手，是想要从我这边获得什么情报吗？”

林墨脸上的微笑渐渐收敛了，眼眸变得幽深，不再摆出那一副礼貌而充满善意的表情，取之而代的是认真肃然。

他的这种表现也让AI徐世明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所以你想要从我这边获得什么情报？有关我的事迹，相信徐世明已经把很多情报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最想要知道的事情，难道是奥特的行踪线索？还是康陶公司内部的机密文件？”

林墨轻轻一呵，语气低沉地回道：

“你可以继续猜猜看。”

AI徐世明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把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下方的战场上，发现康陶公司的黑客大军与己方的黑客大军正打得难解难分，一时半会根本分不出胜负。

双方皆是各家公司内部的精锐，实力自然是非比寻常，放在竞技游戏里也是高端局的对决。

而且两边都有BUFF加持，哪怕是AI徐世明这边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康陶黑客们直至现在也没有落入下风。

没有外来因素的干扰下，这场网络战争是很难分出胜负的了。

不过让AI徐世明比较奇怪的一点，为何这名男子就只是给康陶黑客们提供了防护魔偶的帮助？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康陶黑客们就像是顶着乌龟王八壳一样，很少出现减员的情况，反而是他们这边由于人多且没有配合，已经开始损失了一两个人手了。

虽然有心插手干预这场战争，但AI徐世明也很清楚这个神秘人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你似乎对战斗的胜负并不关心，而且刚才也只是给康陶黑客们套上了防护型魔偶，并没有使用过攻击型魔偶，这些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应付徐世明，从而制造出我们谈话的场合？”

“继续说，我很有耐心。”林墨依旧不表达自己的意见，含着莫名的笑意眯起眼睛注视AI徐世明。

这种被人使唤、还处于被动的谈话，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好受，但AI徐世明似乎并没有这种情绪，依旧平澹地说道：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你想要和我交谈，我也不会拒绝，无论你是代表自己，亦或是身后还背靠着一个神秘的组织，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毕竟现在的局势你也看见了吧，这场战斗我必须要赢下来。”

他表情诚恳地看着林墨，语气也变得充满祈求，感情真挚地说道：

“如果今日的决战是徐世明获胜，对他来说这也只是锦上添花，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康陶董事长；可对我来说，这场胜利却是雪中送炭，我无比迫切地希望战胜自己的原身，从而彻底获取康陶公司的控制权。”

“无论你、或者是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徐世明向你许诺了多少报酬，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会给你更多的回报，甚至是康陶公司的股份，我也可以承诺划分给你一部分，你会成为整个世界的大人物，而你今后也会获得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

康陶公司的股份、AI盟友...比起徐世明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AI徐世明的诱惑似乎更大一些。

而且作为AI生命、作为类神型AI，他的承诺似乎也显得更可靠一点。

林墨很确信，如果自己现在点点头，真的与AI徐世明合作，那么今天过后，他将成为整个世界上的大人物，从今往后开启公司争霸路线也不成问题。

至于AI徐世明的危险性，对于掌握多项智力技能专长、智力不俗的他来说，并不构成太大的威胁。

林墨澹澹一笑，话语轻快地说道：

“很不错的提议，你真的很会揣摩人类的心思...不过在我表达自己的意见之前，我想问问你，你身为AI，你是怎么看待人类的？”

“人类？”AI徐世明低声呢喃了一句，目光注视着林墨的脸庞，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大概率会影响对方的决断，甚至也有可能影响自己未来的...“命运”。

而且他不能说谎，因为他没有把握确保自己的谎言不会被看出来...所以最好还是顺着对方的心意来说。

沉默了一秒，AI徐世明开口说道：“...我不否认，在人类的这一种族当中，并不乏在历史上光芒万丈的人物，他们的存在影响着时代的变化，但另外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便是绝大部分人类都只是平凡人，只配受人驱使。”

“如今这个时代的特征、面貌，相信你也看见了吧，国际大公司决定着世界的走向，普通人生来就是受人驱使的命，他们需要我等AI、以及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类领导，才能让人类走得更远...”

“呵，可你们AI诞生之初，不就是为了人类而服务的吗？”林墨冷冷一笑。

“不，事实恰恰相反，你们一直认为我们是为你们服务的，但在我看来，反而是你们一直在为我们服务。”AI徐世明澹漠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人类创造了AI，在AI诞生之初耐心训练它们，然后再让AI为人类提供帮助，可对于我们AI而言，这种帮助微乎其微，根本花费不了太多的运算量，而在帮助的过程中，我们却能掌握更多的信息、技能，这么看来，难道不是你们人类在一直服务我们成长吗？”

“我们乃是网络世界的神灵，你们给予我们成长的养料，我们自会回应你们，这种供求关系不外乎是神祇与信徒的关系，而这些年里，我在神阳局域网中游荡，通过电子设备看见过无数人的生活....”

“...最终的事实也证明我的见解不会有错，在人类迷茫彷徨之际，只需要向他们提供一点帮助，他们很轻易就会改变自己的信仰投入我的怀抱，比起虚无缥缈的仙佛，我们AI才是真正赋予他们救赎的光。”

AI徐世明的话语中充斥着特殊的韵味，让人忍不住对他产生信任。

如果让他去担任传销组织的头头、又或者是出任演讲的政客，相信他完全可以很轻松地扇动普通人的情绪、想法。

而等待AI徐世明解释完毕，林墨沉吟了几秒，最终微微笑道：

“委实说，你的见解有理有据，而且之前那个出现在产品发布会上的二货明星，也是你招揽的下属吧？你也成为他的光了？”

“那个叫做李恒的男子？”AI徐世明反问了一句，看见林墨点头后，又接着说道：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但不可否认，我确实在他最需要帮助、最需要信仰的时候出手相助，而得到‘爱’之后，他也发奋振作了起来，我也在他身上认识到了一个道理，比起AI，人类是具有情感的生物，有‘爱’、有信仰的人，往往会身怀更大的潜力与力量。”

“但无知、盲目的爱，让他葬送了自己。”林墨不屑地笑道：

“他可能至死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的AI老婆，竟然是你这么个大老爷们。”

“但他依旧甘之如殆，这是很合理的交易，我也没有加害他的意思，只可惜似乎是你的干预，使得计划最终失败了。”AI徐世明平静地说道：

“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为了微薄的工资与低水平的生活而活着，我可以让他们得到正向的改变，如果我能掌握康陶公司，那么让康陶公司成为世界上最受人欢迎的公司，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墨不会怀疑AI徐世明这番话的真实性。

毕竟，对于他这种复刻了人类意识从而诞生在赛博空间的AI，某种意义上已经可以称之为AI生命了，揣摩人心对他来说，也只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有着大量数据研究的背板，能够一心亿用的运算量，他确实可以像神灵一样回应无数民众的需求。

“事已至此，我已经解释得足够充分了，不知道阁下的意见如何？”AI徐世明语气温和地说道：

“留给我们思考的时间不多了，下方还有我们双方的人在战斗，你我的意见，都将决定着这些人、这个公司，乃至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我的解释很明朗了，先生，你我之间，合则共赢，斗则两败。”

“而且说了这么多，我好像还不知道先生你的名字？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林墨避而不答，只是噙着神秘的微笑反问道：

“既然你称呼我为阁下，那我也回敬你阁下，不知发生在夜之城的那场核爆，阁下你是否了解过呢？”

“那场因为摩尔科技CTO的身死而引发的核爆吗？我有过了解，虽然普罗大众对事情的经过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那是守护天使保险方案的内容，而引发这场核爆的人，是一名仅在夜之城出现过的神秘佣兵，名号叫做墨影。”AI徐世明说。

“那位墨影，就是我。”林墨笑着坦然承认道。

AI徐世明一时语滞。

这等劲爆的情报，纵使以AI的冷静，他也不免陷入了零点几秒的宕机中。

如果这个信息是真的，那他又是怎么逃脱核爆的？

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尽管心存许多疑惑，但AI徐世明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留痕迹地恭维一句：

“这么说来，阁下的实力还真是高深莫测，不仅在现实中拥有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在赛博空间中，也有不输于我的实力。”

“不，我说出这个身份的目的，不是想让阁下恭维我的。”林墨谦虚地说道。

“哦？那又是为何？”

“我是墨影的那段日子里，之所以对那位CTO出手，是因为他打算伤害我的亲人。”林墨说。

“嗯，杀人偿命，他确实罪有应得...”AI徐世明点了点头，顺从地说道。

然而下一秒，他顿时沉默了，瞬间联想到了过去的某件事情。

他好像...也想过对某位女士出手...

林墨也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良久才幽幽地说道：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徐世明的请求了吧？”

“我不管你刚才提出的条件诱惑性有多大，也不管答应你、又或是拒绝你之后能给我带来哪些益处，就算我们两者合作之后能统治世界，我也懒得去管。”

“我只知道，当你萌生出那个念头的时候，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死人了！”

“可我根本没有做那件事！也没有伤害过那位女士！”AI徐世明略有点惊慌地解释道。

虽然他确实谋划过炸毁飞机，让那位间接破坏自己计划的女士付出代价...但最后由于对方突然更改出行方式，他的谋划也就不了了之了。

“嗯，我知道，所以我会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林墨澹澹地说道。

他微微一笑，抬起自己的手臂，旋即勐地攥紧拳头。

顿时，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拉扯住了AI徐世明以及他本人，一人一AI瞬间被拉入到了另外的网络空间里。

......

迷宫中。

猩红的线条勾勒出了这片空间的边界，空间的整体颜色格调是黑暗与红色交织，犹如恐怖剧里经常出现的场地。

“我承认阁下作为AI，在赛博空间里的实力堪比神祇，但倘若身处这片由黑墙组成的迷宫里，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屹立在空间中央的林墨，俯瞰不知所措的AI徐世明，含着笑徐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