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夜说在山门处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之前硬抗高自己一阶的凯撒还是太过于勉强。好在他听到了李侠骞的传话,说自己立刻就到,请稍微控制局势。
不能全面开战,否则自己还没能够挡住对方,就被昆仑的“破法契约”反制而死。
看似笨拙的纯粹拆招为众人抓住了生机,在昆仑世界之中,以太人的感知极为有限,这也是本土作战的优势。
接到薛怯紧急求救时拓跋夜说立刻要赶赴烽火楼。
掌门保持缄默,拓跋夜说知道莫师兄考虑的和自己不同,必须以保存鱼龙府为己任。可能这也是所有十二府掌门通病,他们中只有很少人去过炼狱,甚至于有的根本没有见识过以太人是什么样子。
拓跋夜说是从炼狱之中挣扎活下来的人,战场准则,驰援战友,抗击敌军。做不到这一点的人不是成了逃兵,就是恐惧猜疑之中丢了性命。
阻击来犯以太人已经变成了拓跋夜说的肌肉记忆,这么多年过去,依旧灵敏如昔。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谈萧瑜给他整理衣领说,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给你热酒。
拓跋夜说点点头,孤身一人前去阻击死之元帅凯撒。
还好,保住了性命。
他咳嗽了两声,倚在鱼龙府山门处,发现门口并没有守卫。往里走,最为热闹的演武场也空无一人,周围看不见任何人影,仿佛大家都人间蒸发。
拓跋夜说尝试联系谈萧瑜。
信号传输失败。
到底是……
拓跋夜说强撑着用方天画戟往地上一插:“何处宵小!出来与我一战!”
已经毫无疑问,极有可能是以太人趁着自己驰援烽火楼时偷袭了后方鱼龙府,眼下,难道鱼龙府已经沦陷?
莫师兄,庞元静,都在干什么?
突然从空中落下一个来,对方在地上摔了一跤,吃力地爬起来,满脸鲜血,竟然是副掌门庞元静。他的后背插着一把弯刀,弯曲的刀刃从胸口探出来几乎要划到他的喉咙,衣襟上都是紫红色血迹——那刀拓跋夜说很熟悉,是庞元静的宝具“金错刀”。
他脚步虚浮,嘴角都是粘稠的血沫,好不容易才勉强站起来,庞元静朝拓跋夜说伸出手,满脸惊恐:“跑……跑……”
拓跋夜说过去一把扶住他:“庞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手拉住庞元静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处,拓跋夜说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可能随时而至的劲敌,能够封锁莫师兄,还重创庞元静。
劲敌。
猛地拓跋夜说胸口一痛,他低头看去,自己胸口被“金错刀”刺穿。
“金错刀已经封锁了你体内的气,不要乱动。”庞元静脸色平静,擦了擦面部血渍站起来:“拓跋夜说,你还有什么话说,我替你转达给谈萧瑜。”
拓跋夜说愤怒地看着这位昔日同僚:“为什么!”
“将死之人,不必深究。”
庞元静手一招,拓跋夜说周围方圆十米布满了一扇扇朱红色大门,高巍的巨型木牌坊在拓跋夜说身后破土而出,一圈圈朱门组成了一座巨大迷宫,将拓跋夜说如同古代祭品般封锁在内。
鱼龙府招牌阵法,锁龙牌。
拓跋夜说只觉得无比讽刺。
鱼龙府的“锁龙牌”最终却用来锁住了自己的“龙”……一言成齑。
他吃力地撑着方天画戟站起来:“你以为,金错刀,锁龙牌,就能够稳稳赢我?”
“面对全盛状态的拓跋夜说,我当然不敢这么来,”庞元静瞄了他一眼,无声无息却已经退后锁龙牌的朱门附近,随时可以传送离开:“现在的拓跋夜说,还有几分霸王之气呢?”
庞元静说得没错。
拓跋夜说此时仅有全盛期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状态,被凯撒“死咒之剑”影响下,双目,双耳,触觉,反应力各方面都迟钝了许多,否则庞元静的苦肉计想要成功也没那么容易。
他索性闭上那双视线几乎模糊的眼睛:“试试看。”
拓跋夜说之所以是拓跋夜说,就是因为无论身处何处,一旦进入战斗状态,那股昂扬激卷的斗志与杀伐之气都会让对手感到莫大压力。
那是一次次击杀强敌带来的自信,与虚张声势截然不同。
趁着短暂的僵持期,拓跋夜说脑子里迅速思考着……庞元静的身份他已经大概清楚,只是他依旧不懂,不可能莫师兄没想到,既然莫师兄有这个预料,为什么会让庞元静做大?
再者,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四处潜伏,真正目的仅仅是为了削弱十三府?背后影影绰绰的那个巨大阴谋拓跋夜说还是看不清。
“了不起,不愧是‘霸王’。”庞元静轻轻拍掌:“仅仅凭借几句话,就让我迟疑了。”
拓跋夜说双目冷冷看着对方:“王道陵让你来的?”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庞元静恢复了之前的镇定,甚至脸带微笑:“这次能够送霸王一程,可是我主动请缨。”
庞元静摇摇头:“我是真的佩服阁下,不想要其他人糟蹋霸王之名。”
“这就是你佩服的方式么?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拓跋夜说反唇相讥。
经过与庞元静的拖延,他终于搞懂了鱼龙府如此寂寥的原因。庞元静通过在山门外节点布下一道大阵,将原本鱼龙府的所有场景复制了出来,也就是说眼下所谓的“鱼龙府”不过是庞元静处心积虑搞出来一比一等比例的一处“行宫”。
联想到庞元静副掌门身份,掌门莫问基本蹲在山上,实际意义上鱼龙府眼下真正控制者正是庞元静,他可以轻易地梗概节点阵法,令拓跋夜说完全发现不了端倪。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庞元静轻飘飘地飞起来,脚踏一扇朱门。
“这里拉开的盛大序幕,精心准备的舞台,就是为你准备的‘断龙台’啊,拓跋夜说。”
拓跋夜说突然纵声大笑:“很好,很好!”
他脸上带着澎湃战意:“不过,王道陵是否告诉过你,千万,不要和我这种人被锁在一个笼子里,因为最后能出去的,都是我。”
庞元静脸色突然有些发白。
因为他看到拓跋夜说胸口封印他体内气的宝具“金错刀”竟然一点点被他肌肉挤出体外。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金错刀原本就已经锁住了被刺中者的能量中枢,让对方根本不能调用周围力量。
“破限,不过是初窥门径。”拓跋夜说手中方天画戟突然缩小成一个符文,慢慢飞到了他眉心处,变成一枚火焰图腾:“破禁,是不得已为之的以武犯禁。”
他一点点将金错刀从胸口拔出,手指一捏,金错刀突然从他手指处滑了进去——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纸张。
对面庞元静喉咙蠕动,嘴里鼓了鼓,最终咽下那一口猛血,一脸不可置信:“你把‘金错刀’彻底销毁了……”
“只是将它放进了你暂时无法触碰到的领域。”
拓跋夜说抬起有些疲倦的双眼。
他的身体在这时候突然开始淡化,手指,脸庞,头发,都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虚化”状态,身体的颜色也在淡薄,整个人如同一团蒸汽凝聚成的人形。
庞元静脸色铁青:“你摸到了神游……”
“所谓神游,不过是将自己身体折叠进入另一重空间。”拓跋夜说眼睛看向旁边:“都出来吧,鬼鬼祟祟,还准备暗中偷袭么?”
在他东南方位,一名带白色面具的人走出来,左手手背上有一个“火”字。正是之前灵霄镜山门重开大典中出没威胁过何所求的那位。
拓跋夜说北面站着的是一位赤裸上身的男人,同样统一白色面具,肩头上有一个覆盖肩部肌肉的“雷”字。
最后一位是之前与拓跋夜说交手过的“风”,手持无形之剑,锁住了拓跋夜说唯一的后路。
拓跋夜说笑了起来:“这排场,当年突袭不周山也不过如此,四大无面人齐至,真是给我拓跋夜说十足面子!”
风开口:“我没想到,你已经进入了这个境地……如果我没有做好最后的防范,今天就是我们功败垂成了。”
“我也没想到,昔日同僚,赫赫有名的‘空蝉剑’现在竟然变成了无面人。”拓跋夜说狠狠瞪着风:“我拓跋夜说大好男儿!耻于同你并列!”
风没有说话。
庞元静接过话头:“诸位请动手,此人实在过于棘手,不要有任何侥幸。只需要拖延到拓跋夜说‘破法契约’时限,他就会被契约反制杀死。”
拓跋夜说左手前伸,掌心向上:“在此之前,猜一猜,你们会死几个。”
眉心战纹炽烈如火。
四面楚歌,霸王豪气纵生。
……
炼狱之中。
长髯男子突然睁开眼,伫立在身旁的“冷艳锯”发出一声悠长低鸣。
“是军师?”他摇头呢喃:“不,到底是谁出事,让我如此心神不宁,是他……”
“关羽将军,元帅有请。”
关羽点点头,随之走向远处行宫。
与此同时,鱼龙府后山,一座料峭的悬崖处。
盘坐在一块大石上的莫问微微睁开眼,叹了口气,脸上皱纹变得更加深刻,他闭上眼,恍若一尊石雕。
养心阁内,谈萧瑜端坐在垫子上,双手合十虔心祈祷。
就和每次拓跋夜说出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