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俩人再次按照八哥所说来到他的地盘,八哥依旧躺在那张巨大的床上,只是仰起头,看着天上飞行的白头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八哥。”
六景喊了一声。
“到了?”八哥仰起头:“这就送你们过去。”
梁左趁此机会突然说:“八哥,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你这条裤子有点帅,和你的胡子很搭。”
梁左夸起人来也是脸都不红——以前户外旅行时他有时候会预算不足没法住在旅行社,就会考虑去住名宿,这时候嘴甜就很重要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八哥大喇喇地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毕竟我是方寸山第一帅。”
梁左惊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将“第一帅”这种词给自己的人,不过扭头一想好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这里能够化作男性形象的人之前就八哥一人,说他是第一帅也无可厚非,没有对手啊。
“的确如此。”
六景也一脸正直夸奖。
更让梁左惊讶的是六景的拍马屁丝毫不比自己差。他不由想起六景另一个身份,他是金身童子,李慕染的大弟子,当徒弟的日常夸师傅给师傅戴高帽简直理所当然。
八哥懒洋洋说:“是有什么要问的吧,说。”
他可一点也不傻,几句话不要想糊弄。
六景也不再拐弯抹角:“上次八哥你说,方寸山还有第三层,那么第三层到底要怎么进去?还有第四层第五层吗?”
“嘿,你们俩,走都没学好就要学飞了。”八哥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第三层对你们价值不大,有一些棺材,里头都装着死人,别多想,真正的死人,里头就剩下一些还未消散的生前形态,我打开过一个棺材,一打开里头就消失了。整个第三层就是这东西,没有别的。不像第二层,看起来小,其实柱子里头东西多着呢。”
他停下拨弄胡子的手指:“至于第四层第五层,我是没有去过,我们是被限制进入三层以下的地方的。不过第四层至少是有的,你们不是看过灰衣人吗?据我所知,他们应该就在第四层,那里不是中枢就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总之是控制方寸山的东西。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进去,你们就更别想了。至少要进入破法者层次,再去考虑那些。现在你们还是好好在第二层里头学东西,别一天东想西想,乱搞,惹出灰衣服,到时候出事可没人保得住你们。”
说完八哥直接扒拉出到第二层的通道,闭上眼,迅速进入轻轻打鼾的睡觉状态。
无论他是否真的进入睡眠,至少已经表示了自己态度。
俩人也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相继前后走入黑洞之中。
照例俩人还是分开来,各自触碰石柱子,进入海上模式。
梁左今天一来就全神贯注,就像是一个出海的老渔夫,时刻警惕地张往四周。只是他在意的并不是可能随时到来的风暴,而是那些来去规律无迹可寻的智慧之灯。这一日的运气格外的差,梁左始终没有看到一个光点,他拼命划着木筏朝着红海深处赶去,越是快速进行,他越是感觉到自己精神上疲倦,连周遭的红色海水似乎都散发出一股甜腻的腥味,夹杂着仿佛老人身体上自带的腐烂味。
海水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粘稠,木筏的进行十分困难,就像是身陷在看不见边际的沥青大池子中一般。
迷迷糊糊,梁左看到有一盏灯朝着自己飘了过来。
它颜色泛青,火焰偏冷,不大,就像是一团小小的萤火虫,一点点漂浮到了木筏旁,随着红色海水的波动轻轻摇晃着。
梁左一把抓住它,只觉得一股透心凉从手心钻入了手臂,沿着胳膊一直冲入大脑。
他睁大了眼。
《‘借象化形’的形态含义与造法者之间的潜意识关联》
这个题目让本就疲倦的梁左强自打起精神,努力跟上里头信息的传递内容。
此次换了一个女声:“‘借象化形’一直是被看做炼气士进入‘造法者’阶段的标志,对于这一点炼气士群体几乎没有质疑过。那么今天就由我来验证一下这个过程是否真的和造法者间有必然的关联,讲的不断还请诸位指正,欢迎批评交流。”
她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活泼,想必年纪并不大。
“首先我们先明确‘借象化形’的概念,虽然不同流派对于这个现象描述有细微差异,不过最终表现出的共同特征是一致的。要能够利用‘气’这种基础微粒来构建出一种稳固独有的形态,该形态被赋予某种特定的作用或者展现方式,形态和使用者本身具有密切关联,这三个就是统一的表量尺。暂且将他们简化为固态、特型、关联三个词。先从第一点固态说起。”
“固态,即固定稳定的形态,这种形态可以是真实世界存在的,也可以是从未有过的,或者处于两者之间的,比如说它可以是最常见的一把长棍,一块石头,一滴水,一片指甲,也可以是刀剑,这些都是真实世界存在过的,不存在的,比如说一些被黏合各种奇异特性的生灵,像较为出名的独角马,巨人,龙,这三者在各种文明中都不断反复出现,因而也可以算是处于一种可能和不可能之间的形态……当然也有可能它们是存在的,只是无法被我们现在的智慧所目击和证实。现在的结论都是建立在如今的认知上,如果以后有所发现,当然也欢迎将过去的概念推翻。这里做一个简单补充解释,下面不再赘述这一点。”
“造法者炼气士必定会有被称之为‘宝具’的奇异造物,这种可以随时在能量环境下被他们塑性使用的过程就是‘借象化形’的实际应用。借象化形只是一个过程的称呼,它本身不具备什么能量,关键在于实际应用。就像是无数年来战斗史记载中那样的,看似弱小的‘宝具’频频战胜强悍‘宝具’,这其中除去人本身对弱者的移情心理导致记忆深刻外,也可以说明,借象化形并无高下之分,重在如何使它们的作用最大化……”
解说者稍微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说得有些过于分散,还是回到含义和关联这两点上来。”
比起梁左第一次听到的那个人,这个女研究员的确要弱一些,逻辑和表述能力都稍微要差一点。不过也是由于她很容易分散概念,反而让梁左得到了很多额外的收获。
“下面我将‘借象化形’整个过程解剖出来,同它本身标志性的三个特性进行互相验证。”
梁左眼前出现了一个透视的人体,在这人身体里“气”不断在奔流,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一具进入了暴走状态的机器之中。连带着这个人身体某些区域都开始轻微发出红点,按照女研究员的解说,这些都是气对于生理强刺激导致的痛感。
这个不断加速“气”的过程中枢在心脏处的气循环,强行将能量流速提升到了身体近乎可以达到的极限,人体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代表此时他已经在濒临自残的边沿。
女研究员讲:“这个状态首先是提高身体对于高能的承受能力,接下来就是身体核心和大脑处的意识核心进行互相刺激,协同合作。”
在她说这句话的空隙之间,人体大脑里已经开始凝聚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梁左依稀判断,那大概是一把剑。
“‘具象化形’的过程有的被描述得十分模糊,不知道是为了传承保密还是给传承者敬畏之心。可是其真正过程是非常简单直观的,大脑形成形象,扮演类似于设计者的身份,然后调动动力源的心脏来传递大量的能量来构建具体形态,值得一提的是,首次‘具象化形’是最困难的。因为一是制造者对于宝具的形态一直没有固定,直到最后成型往往都会超出原本计算,这其中包括本意识和潜意识双重作用,因而会有差异,也就是学术上所说的‘我想法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
“构建了形态雏形,接下来自然就是利用材质来塑形,这就和最早原始人打造石器以及后来烧制陶器一样。”
随着她的叙述,那把在人体大脑中的小剑渐渐和身体里的气流动融为一体,渐渐,在人体外部就变成了一把货真价实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