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东厂里的事，燕十一在桌上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去。

燕十一惨淡一笑：“在东厂待了快二十年，突然就无家可归了。”王满死了，连知道他身世的人也没有了，燕十一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孤独得如此彻底。

孙彦晞看出他的情绪，也不好安慰他，只好插诨打科分散燕十一的注意力：“现在翟昆连‘燕’都不让他姓了，正好，改个名字重新开始！”

“那就姓程。姓程好，比‘燕’字笔画少，好写。而且，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你来我家做我大哥！”程寒柏认真的说。

“十一，你跟着我，将来立了大功，我赐你国姓。”谢睿樘也笑道：大舅哥那个笔画少、好写，是什么鬼？

给他们几个一打岔，燕十一也不气了，他呲笑道：“国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爱姓什么姓什么，我就喜欢姓燕，他翟昆凭什么管我？你还是看好你谢家的江山吧。曹保立明天要在朝堂上宣布，皇上领军北伐，你要如何应对？”

“什么？！”在场的几位都叫起来。

“一定是今天早朝被大臣们刺激到了。彦晞，你赶紧去通知你父亲他们，今晚我们在这里碰面，商量对策！”太子定了定神说到。

孙彦晞点点头，急匆匆的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太子扭头对燕十一说：“看来，你立功的机会很快就要到了。”

“那你看看，我这个闲人，配不配和你一起去？”榠世子一只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他进府门时拦着孙彦晞问了几句，走到门口刚好听到太子这句话，便猜到太子自己想要带兵出征。

“你和寒柏都是下个月要大婚的人，寒柏不得已要上战场，你就不要找借口开溜了。”太子挑了挑眉，表示一眼看穿了司马昭之心。

世子正色道：“瓦剌与鞑靼本是同族，鞑靼与天朝交恶，瓦剌还不知什么态度，我可不要没头没脑的娶回来一个敌国公主。”

“再说个有份量的。”太子含笑道。

“三百匹战马。”世子毫不含糊。

“成交！”太子大笑。

又是赶在宫门下钥前回了东宫。意外的是海棠没睡，正在等他。“怎么没睡？”谢睿樘边脱外套边问。海棠没说话，替他解开纱帽，将他的头发轻轻放下来，拿了把乌檀木梳子慢慢的梳顺。

“怎么了？心里有事？”谢睿樘捉住她的手，把她从身后拉到大腿上坐着，将她的麻花辫尾绕在手指上打转。

“你是不是准备带兵去前线了？”海棠问道。

谢睿樘装作大惊失色说到：“我的脸上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海棠噗呲笑了：“我是看到常乐去整理你的盔甲......若不是打仗，你寻它做什么？”

谢睿樘紧紧的搂着海棠，海棠也搂住他脖子，将脸贴在他的头顶，两人就这么谁也没说话，静静久久的抱着。

秋风吹过，烛光闪烁。

“内侍们打算鼓动父皇去北伐，能阻止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谢睿樘决定还是解释一下，海棠没等他说完，低下头，朝他的唇吻了过去。她的嘴唇有些冰凉，谢睿樘一阵心疼。

第二天早朝，天才蒙蒙亮，大臣们就在宫门外等着开门上朝。今日大臣到得齐，连陈阁老也来了。谁不想在皇上面前露露脸？都怕皇上把自己给忘了。

“皇上驾到！”大殿上的朝臣齐齐跪下。

“众爱卿平身！”皇上很久没见大家了，也觉得很亲切，他笑道：“今日来得这样齐整？陈阁老，你身子可好些了？”

陈阁老出列答到：“多谢皇上关心。国家危难，匹夫有责。老朽只要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来见皇上。”

曹保立没让皇上继续闲扯，便说道：“近日鞑靼大军向我天朝北境集结，九边重镇战事吃紧。今日皇上就是来调兵遣将，一举解决鞑靼进犯的危机。诸位其他奏本就不要上奏了。”

“启禀陛下，我天朝兵多将广，岂会怕了鞑靼蛮子？天朝一草一木都不能让！”康定侯赵英楠出列，坚定的说：“陛下，老臣愿带兵前往北境，支援边军！”

皇上笑道：“赵爱卿，朕与你的心是一样的。想当初，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就跟着朕战过鞑靼。此次朕打算御驾亲征，领兵北伐！”皇上话一出口，大殿上一片哗然。

康王上前一步道：“父皇，您龙体贵重，如今局势不稳，您更应该坐镇京城，以免乱了军心。儿臣......愿带兵前往北境......”

“康王殿下，”曹保立打断了他：“你一个没上过战场的皇子，难道就比陛下更高明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可以替代陛下？”曹保立这话说得毒，康王被打了脸，退回去不敢说话了。

“陛下！不可御驾亲征啊！”大臣们跪倒了一片。

“咦？曹保立，你们不是说，朕御驾亲征是众望所归吗？他们怎么全都哭哭啼啼的？”皇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大臣，有些奇怪的问。

曹保立连忙陪笑道：“皇上，按惯例是要哭一哭的……”

皇太子谢睿樘起身，肃色道：“父皇，道家有云：兵者，不祥之器也，故有道者不处。父皇修道，御驾亲征必将兵戎刃血，此为修道之人大忌也！父皇栽培儿臣多年，又令儿臣多次亲征北地。儿臣身为皇太子，愿意替父北伐，振我国威，誓将鞑靼赶回草原，还我天朝国土安定祥和！”

下面的裴尚书斜了一眼康王：看看人家太子怎么说？你怎么说？

皇上听完皇太子这番正义凛然的话，不禁热泪盈眶：别人拦朕，都因为朕是皇帝，太子拦朕，却是关心朕的修道！朕选的太子，真是贴心......

当即唤道：“田俊，拟旨。封皇太子谢睿樘为镇国大将军，赐兵符，由皇太子亲自点兵三十万，替天北伐，勇驱鞑靼，固我疆土，扬我天威！钦此。”

殿上群臣皆松了一口气，皇太子领兵打仗，那是轻车熟路啊，可比皇上亲征强百倍，何况皇上难更，太子好换，天朝不容易乱啊。众臣连忙山呼万岁。

皇太子接了兵符，曹保立对着旁边的吴德忠努努嘴，吴德忠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自告奋勇做监军，只听郭德宏出列道：“启禀陛下，微臣愿为北伐军监军，随太子征讨鞑靼。”郭德宏是郭宽的义子，曾经跟着郭宽伺候过皇上几年，皇上当然认得他。

皇上笑道：“甚合朕意！”

太子、郭德宏二人拜谢了皇上，退回了朝臣行列中。好不容易上一次早朝，君臣如意，皆大欢喜。

曹保立恨不得当场踹吴德忠一脚屁股：

蠢货！好好说话，你清什么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