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龙的家中一样虽然不能说是寒酸，但的确也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一个小堂屋之中，中间放着一个八仙大桌，堂屋正上方供奉着先人牌位。二人在堂屋的八仙桌左右分次坐下，海大龙的内人便端上一壶茶，给二人各倒了一杯。

缕缕水汽飘过海大龙的脸庞，让他本无生气的脸，变得更加无斗志。周凌云不知道海大龙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颓废。

“海将军，你的能力我周凌云一清二楚，江东水军之中当仁不让的第一人，为何突然这般颓废？难道吴清然这样做，让你心寒了？”周凌云问道。

“与吴候无关！”海大龙端起茶杯中的苦茶，猛地喝了一大口然后闭上眼睛换换的说道：“只要我闭上眼睛，全都是死去的兄弟。这群人跟着我一起出去，我没能将他们带回来，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我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我无法带兵了！”

周凌云依旧为海大龙感到愤愤不平，“即使是你不愿意带兵，吴清然也不能这样对你，你为江东做了多大的贡献？你想要归隐，他就应该让你荣归故里，而不是卸磨杀驴！”

海大龙睁开眼睛看向周凌云，眼中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凌厉，他缓缓的说道：“如今江东虽然对外大胜，但是内部忧患日益严重。吴候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本就成了无用之人，刚好发挥一下这最后的余热，替吴候做一个替罪羊也不枉他对我的知遇之恩！”

周凌云听完眉头一皱，吴清然领吴候之位已经几年了，为何还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内忧，需要借助海大龙来平息？到底是谁在背后主使着这一切，他的实力庞大到吴清然都不能正面相抗？只是吴清然这种权宜之计，根本治标不治本。

“吴清然没了你，以后的江东水军谁来带领，以后的仗谁给他打？”

海大龙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站起身来走到堂屋的上方，站在那几个牌位的面前，背对着周凌云说道：“我海大龙祖上本是江东偏远之地一渔民，爷爷辈开始在江东水军从军，算到我头上已是第三代人。我能做到水军大将，统领数万江东水军，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即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至于你说的后面的仗谁来打？即便是我待在军中，也轮不到我打了！这一战，我江东水军死伤过半，但是萧家铁骑伤亡同样严重。这一战过后，天下的格局就已经变了，攻守之势已易！江东日后的战略就是西进，开始反攻，而江东水军千百年来的作用，始终是恪守大江防线，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听到海大龙的分析，周凌云心中也是颇为吃惊。他口中的言论竟然和李无尘说的有些相似，天下格局已变，真正的大决战就要来临，未来的战场不再是在大江之上，而是深入西部大陆深处。周凌云对着海大龙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说下去。

海大龙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场大战，让我认识到了江东水军和萧家铁骑在单兵作战方面的差距。登陆近战对于江东水军来说是最大的短板，日后的进攻战役中，江东水中恐怕要沦为马夫来用。让我去做一个马夫总管，我想还是算了吧！”

“不足可以训练啊，以你的能力给你一年半载的时间，还愁不成将这群水军训练成精锐的步兵和骑兵吗？”周凌云看着海大龙反问道。

海大龙听完之后竟然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之中充满了苦涩，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周凌云然后说道，“说来也不怕丢人，我海大龙此生最怕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骑马！只要一上马背，我就开始晕头转向，呕吐不止。我姓海，所以老天注定要我上不了陆地。不能骑马的人，如何带领步兵骑兵？”

“周公子不用为我抱不平了，这样的结局对于我和吴候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吴候暗地里赏赐我的钱财，足够我下半生挥霍。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去提点一下你的大姐，让她收敛一点，她都将吴候逼得快无退路了！”

“是她？！”周凌云听完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一瞬间他就想起了那日在江东朝堂之上的事情，他何曾没有提点过她，没想到她不仅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周凌云猜想吴清然一直对她忍让，一是念在他生死未知的大哥以及大哥留下的幼子身上，二恐怕是估计她的另外一重身份，周家长女，毕竟是自己的大姐。只是她如此肆意妄为，还迫害海大龙这种忠良之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了。海大龙没了再战之心，他本来不愿意再去找吴清然。但是知道他大姐这档子事，他不管也得管了。

“好，我会去江东朝堂走一遭！不过我借你的东西怎么办？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五万人回来呢，还指望你能用这些人口，重现江东水军昔日雄风！”周凌云看着海大龙说道。

海大龙站起身来，对着周凌云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周公子为江东百姓做的这一切，至于你带来的这些人，就交给赵将军吧。日后西征他就是绝对的主力，此刻他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些生力军！”

“不是看着你这个样子了还替他求情，我倒是真懒得管这些破事。吴清然既然做了江东之主，就不该有妇人之仁。”周凌云临走的时候，没好气的说道。

出门之后周凌云哪里也没去，直奔吴清然的官邸。自从上次入江东朝堂之后，吴清然身边的亲卫都已认识了周凌云，所以他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吴清然的书房。

吴清然宽大的书房之中，摆着一个巨大的紫檀书桌，他正在书桌上挥笔急，批阅着奏章。当看到周凌云走进来的时候，吴清然停下手中写了一半的字迎了下来。

“凌云老弟，你来了怎么不提前给我打招呼啊！早就让赵世昌给你带信，此次大捷功你不可没，我要好好谢你一番！”吴清然无比热情的说道。

周凌云听完之后，一个冷哼，“此次大战真正的功臣被你革职回家，我这个一兵一卒未杀的人，倒是被你称为功不可没。吴候什么时候也变得是非不分，赏罚不明了？”

吴清然听完之脸上一阵青红皂白，刚才的热情兴奋也消散全无，半晌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对不起海大龙，让他背这个锅，但是我也有我的……”

“不用说了！”周凌云一伸手制止了吴清然的诉苦，“你说，是不是我大姐周静娴从中作乱？”

吴清然沉默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而且江东发兵海魔岛的军事机密，八成也是她透露出去的，不然萧家和大寒怎么会如此恰巧来攻！只是她身为我的大嫂，又有我大哥的唯一血脉，而且是你周家的长公主，我什么也不能做！”

“将她送出去！”周凌云对着吴清然说道，“如今吴青炎已死，而大寒新君金大成尚未婚配，你将她嫁到大寒去。大寒虽小，但是好歹是一国，嫁给国君也不辱她身份。此一来让她远离江东朝堂，同时也不落情面，还能加深江东和大寒的同盟关系！”

吴清然听完之后眼睛一亮，连声大呼，“妙哉，妙哉！凌云老弟，你这一计，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是他一回头，却发现周凌云早已出门而去，远去的背影只剩下一个黑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