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长生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那本旧日记。直到他能背下其中的每一个字才将其合上。

他通红的双眼中一抹凶光闪过，看向蓝漪问道：“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周凌云看着哭红双眼的毛长生说道：“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们毒神殿为何和海魔岛搞在一起了？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何，天蝎使可是你的手下？”

毛长生沉默半晌，回答道：“自然是为了江东那片沃土，谁愿意呆在南疆和海魔岛这种恶劣之地啊？张国柱答应事成之后，将江东南部的十二县城，割让给毒神殿，东部二十县割让给海魔岛。”

“这张国柱竟然如此无耻卖地求荣，幸亏被张远放杀了。”周凌云心中感叹道，然后他看向蓝漪，示意她回答毛长生的问题。

蓝漪沉默半晌，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个可怜人，事情的残酷真相。思索良久她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如今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欺骗更残忍。

“他被毒神殿逼迫做了很多坏事，又被天蝎使逼迫在江东毒害百姓被我发觉，最后自杀而亡。这么多年来，你父亲一直在善与恶之间挣扎，为了救你不得不违背他的良心，死或许是对他的一种解脱！”

毛长生听完以后，以手捂面，，悲痛欲绝的说道：“是我害了我父亲，是我害了他！”

神医老者看着情绪欲狂的毛长生，手掌轻抚向他头顶百会穴，毛长生瞬间便晕了过。一个童子走了出，正是之前被青蛇一掌击毙的那个童子。他听从神医的吩咐，将毛长生抱进了大殿之中。

此刻院子之中就只剩下周凌云一行三人，以及神医老者了。周凌云上前一步，正欲开口，老者直接挥手，制止了他的言语。

“神农鼎为何会在你们手中？”老者目光之中，带着冰冷的寒气，看向周凌云他们三人。

周凌云知道此刻说不得半句假话，“我此次前来请神医下山为我妹妹看病，神农鼎是在下师傅，让我带给神医的一份薄礼！”

老者走了几步，扫视了几人一眼，然后说道：“你是牙山剑宗之人？这神农鼎本就是我南疆之物，今日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你们走吧，既然你们将神农鼎送回，我也就不计较你们毁我镜花水月大阵之事情。”

周凌云心中头一阵大乱，一阵窒息感袭来，神医不让他们开口就下了逐客令。他不远千里，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蓬莱仙岛，见得神医。就这样让他空手而归，他如何回去面对紫尘，如何面对二尘。

“启禀神医，在下正是牙山剑宗之人。这次上山为求医而来，吾妹病重，天下除却先生之外，恐怕无人能治，还望先生救人一命。此恩我周凌云铭记在心，日后甘愿为先生效犬马之劳！”周凌云向着神医，极其卑微的祈求道。

神医深伸双掌，打出一道真气，直接将两口仙鼎变小收入入怀中。然后看着周凌云说道：“我宗门与你牙山剑宗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本不想牵扯到下一辈，今日我放你们走，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雪鹰显然被神医这态度给激怒了，不过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加上周凌云都不是这老神医的对手，所以还是忍住了他的怒火没有冲上去。只是将手中的海神三叉戟猛的往地上的一砸，表达心中的不满。

神医听见雪鹰闹出的动静，目光转向了他说道：“你还挺喜欢搞破坏的？镜石被你砸坏了，而今又将我这院子砸个坑。我看你就别走了，既然这么喜欢砸，就留在我这岛上做个苦役吧！”

“好呀，只要你愿意下山救我这兄弟的妹妹，我就在这山上给你当苦役！”

神医没有再理会雪鹰，丢下一句话，直接朝着大殿之中走去。

“活人不医！”

周凌云看着神医远去的身影，知道他只要走进了那大殿之中，妹妹活过来的希望就彻底覆灭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结局。他全身真气不由自主的暴长，准备冲过去拦住神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纤纤素手伸来制止住了他。手掌软弱无骨，带着丝丝的凉意，瞬间平复了他体内欲爆的怒火。蓝漪拉住了他，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说道：“让我来吧！”

周凌云心中万千惊涛骇浪，在她的一个眼神下平复。

“神医请留步，小女子只问三个问题想问，只要神医回答完全，我们就此下山，永不入东海！”

神医一听蓝衣的声音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目中精光乍现盯着她说道：“破我镜花水月大阵的人是你吧？不想你小小年纪，如此智慧，今日且听你一问。”

周凌云看着老者转身回来，心中忐忑纠结不已，不知道蓝漪是否能用三个问题让神医改变主意。

蓝漪看向神医，直视他的目光问道：“心有死者，不医活人，请问神医，何为生何为死？”

神医一听完这句话，顿时原本平静的内心，狂波涌起。一个久远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很多年前一个同样聪慧美丽的女子，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世间万物皆有其本，本生于心，止于邢。其生固有本，本非其人之力所能弑之。其死，亦固有本，本非其物之变所能改也。但世间万物且善变，变则改之，改则弑其本也。观之，何为生，何为死也？自上古至今未有物不变也，未有何不改也，但生亦生，死亦死，何为其不变之故也?”

“所以说，生亦非生死亦非死，生死只是在这天地间，变换一种形态，一个位置而已！”

虽然口中这样说，但是他知道他的答案不过是自欺欺人，有一个人的逝去，他至今难以忘怀，难以原谅自己！

蓝漪听完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请问神医，何为情？”

神医老者扬天长舒一口气，心中再度出现了那个女子的面容，何为情，这么多年他忘不掉斩不断的，难道就不是这一个情字。

他无法救活自己心爱的女子，即便救活天下人又能挽回什么？她终究是回不来了……

她的命他救不了，她的死他忘不掉！

当他苦修歧黄之术，有起死回生之能的时候，他心爱的女人，却早已变成一堆枯骨，早已变成他心头那副永恒的画卷！

既然最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那么这世间，便再无救死扶伤的薛紫衣！

“活人不医！”不仅仅立于蓬莱仙岛之上，更立于他的心中。

“活人不医”，是他立给那个女子的墓碑，是他对往事无尽的追悔。

神医的眼中的那抹精光顿时暗淡下来，目中染上了无尽的哀愁，他看向蓝漪轻轻一叹说道：“问苍茫大地，问世间芸芸众生，谁能晓谕我——情为何物？我苦修医道数十载，生死之道早已明了，却唯独情字难以勘破！我回答不出来，你们进殿来吧……”

说完之后薛紫衣转身，拖着两条腿，朝着大殿走进，那一抹背影之中，藏着无尽的往事，藏着无尽的爱恨情仇！

但是这边，周凌云却兴奋异常，想不到蓝漪只是问了两个问题，就让这老者改变了心意。

赶紧拉着蓝漪的手，跟着薛紫衣进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