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跃进暂且抛下少年,独自回到办公室,泡了杯苦涩的浓茶,打开一份报告--
许碧真,生于196年,高中毕业。1981年,嫁给同乡秋建设,第二年生下儿子,取名秋收。她和丈夫都是农村户口,但一直在县城生活,承包经营一家杂货店。1991年,许碧真独自到上海打工,将丈夫和儿子留在老家。南明高中地处偏僻,几公里内没有商店,她以低廉代价,盘下学校大门对面的房子。小杂货店开了四年,除寒暑假外平时生意都不错,成为住读学生们的唯一选择。从家里的汇款存根来看,她每月给儿子汇几百块钱。居民反映许碧真性格开朗,深谙与人相处之道,没跟人发生过矛盾,小店经营稳定。加上她漂亮又显年轻,对面学校的男高中生,还有附近工厂的小伙子,都爱到她的店里来买东西。
警方猜测她私生活有问题,一个人住在大城市四年,老公孩子留在老家,谁能耐得住寂寞?何况她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打扮一下走在马路上,多半被当作妙龄的上海女孩。这样的单身女子,身边从不会缺乏男人,流言蜚语也绝不会少。可是,无论是警察对案发现场的搜查,还是对周边居民的调查,都未发现任何她与男人交往的证据。
至少,表面上看她是清白的。
田跃进越来越迷惑,根据警方在现场的搜查,发现柜台里有几百块现金,床头柜里还有几千块钱,以及两张银行存折--显然,凶手不是为了劫财。
法医也确认死者没有遭到性侵害,既不劫财也不劫色,只剩两种可能--仇杀?情杀?
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流窜作案的变态杀人狂。根据现场唯一目击证人,也就是死者儿子的描述,死者极可能认识凶手,才打开卷帘门放他进来的。
报告最后一段,还有桩祸不单行之事--昨天,千里之外的许碧真的丈夫,听说妻子死讯后,立即赶往火车站买票,结果在路上遭遇车祸,大腿粉碎性骨折,现躺在医院无法动弹,至少一个月才能用拐杖下地走路。
突然,老田的茶杯打翻了,茶叶泼了一桌子,同事们惊讶地看着他。
他冷静地对大家说:"对不起,我是故意的!"
这时,秋收在警察小王的看护下回来了。
老田看着少年的眼睛说:"你的爸爸,他暂时不能过来接你了。"
他花了一分钟,把少年父亲的骨折反复说了三遍。
"其实,你说一遍就可以了。"秋收虽没什么表情,可大家都知道这孩子是强忍着难过,"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你不是嫌疑犯。"
"你们放心,我会自己找地方睡觉的。"少年转身走出办公室,回头故作镇定,"等妈妈火化的时候,请通知我一声,我要把她带回家去。"
这句话却刺痛了田跃进--难道二十多年的老警察,干得就是这个工作?等到被害人的遗体火化,通知她的儿子收拾骨灰带回家?
停顿了一会儿,老田突然狂奔出办公室,气喘吁吁地来到楼梯口,一把抓住少年瘦弱的肩膀,搂着他的脑袋说:"今晚,你就睡在我家!"
十三岁的秋收很是意外,摇头说:"这怎么行?你又不是我家亲戚。"
"你在这里有亲戚吗?"
"没有。"
"从现在开始有了!"
田跃进大喝一声,抓住这个无家可归的少年,好像抓住属于他的犯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