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一个军营接着一个军营去宣讲,很快说话也越来越接地气了,特别是到镇江府的“武英营”驻地,最后一站的时候,那些士兵若不是之前就听说了,都想不到他是一个举人,只以为张煌言也是他们的纤夫兄弟,只不过是嘴巴抹了油,特别能说会道而已。
朱慈烺知道这个时代的军队,几乎是不重视精神力量的,那些将领们也受限于时代,没有意识到集体精神,军人荣誉,配合上严苛的军纪,优厚的军饷,会使得士兵爆发出怎么样的战斗力。
或者说,有一些军事天才,诸如戚继光,是预见到了,可是大明根本发不出这样的军饷,没有物质支持,其他的东西,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当然,在朱慈烺的计划里,训导官将会成为一个体系,和正在筹备的军法司一样,一起管理军队,制衡军官,避免军队贪腐和纪律松弛。今后或许就不是张煌言这个总训导官到处宣讲了,而是一整个体系在运行。
被崇祯皇帝下了禁查令之后,南京朝堂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而朱慈烺也终于从繁忙的政务中抽出身来,他在巡查军队之前,首先和倪元璐一起来到了南京城内的火器工坊之中。
如今,整个江南地区官营工坊中的工匠都已经被崇祯下旨调到了南京。但因为明朝廷的腐败,官营工坊的匠户许多都已经逃散,最终只召到了二百余人。
不过,好在江南经济繁华,手工业发达,民间不缺优秀的工匠,朱慈烺直接开出了高于市场价格一倍的月饷,很快就从临近的各大城市中招到三千多名工匠,其中大部分只要学习一段时间,就能上手制作盔甲,火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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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他也已经着手从福建,广东招揽一批制造火炮火枪的工匠,以满足大军的兵器枪炮需求。这个时期,大明境内制炮技术最高的,就属这两个靠近澳门的地方了。
朱慈烺把所有工匠都集中起来之后,将制炮,制枪,制弓弩,制作盔甲的都留在了南京的武器工坊之中,准备和汤若望从澳门请来的那些葡萄牙工匠一起,构成了“南京兵器局”的主干力量。
而其余的工匠,手艺精良的,留在“南京兵器局”,水平差一点的,则是分到各个军营的兵器工坊,做一些兵甲火器的修修补补和铅弹,箭矢等消耗性武器的制造工作。一旦开始大战,这方面的工作量也会迅速上升。
“南京兵器局”经过了朱慈烺和工匠们的讨论策划之后,分为了:火炮,火枪,弓弩,刀枪,盔甲,盾牌等等十几个工坊。
各种冷兵器自然是本土工匠的长项,虎蹲炮,鸟铳等老式火枪火炮,在备料充足的情况下,本土工匠也能制造出质量优良的产品。而新型火炮,新型火枪,譬如四磅炮,鲁密铳等等,就得依靠汤若望即将请来的葡萄牙工匠协助制造了。
工坊的具体管理朱慈烺自然不会插手,但是新型的管理制度,流水线生产方式,分工协作,新工匠的培训,以及灵活的薪酬激励制度,这些关乎火器生产效率和进度的事情,却是他必然要操心,也是只有他才能解决的问题了。
而这些,也是朱慈烺在不改变这个时代科学技术的基础上,能够通过管理改革,提高生产力的方法。这是他这个上位者的优势,也是朱慈烺对这个时代的降维打击。
皇太子朱慈烺亲临,户部尚书倪元璐陪同,两位重量级人物的突然巡视,给兵器局里的几个火枪火炮工坊都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每当他们走进工坊的时候,那些工匠都会立即聚集起来,朝着朱慈烺行跪拜礼,高呼“殿下千岁”。朱慈烺虽然心中有些别扭,但也只能入乡随俗。
朱慈烺每每都会让这些工匠平身,然后和他们亲切地交谈工作情况,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和上级的沟通是否通畅......除此之外,通常还会询问这些工匠们的家属是否已经得到了安置,衣食住可否有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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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在装模做样,但他是太子,在这个时代,这个身份足以让无数人效死,更别说是如此礼贤下士了。这样不花钱就能收拢一批人心的事情,朱慈烺可不会放过。
巡查了一番之后,朱慈烺又让兵器局的负责人工部侍郎王英来把两个火枪工坊的工匠匠头都召到了兵器局的办公房中。
按照朱慈烺的要求,在每一个火器工坊都安排了两个匠头,一个是汉人管人事和工艺,另外一个空缺是留给葡萄牙人的,负责监管质量和指导技术。
这是工坊管理的权力制衡,外国人和本土力量毫无关系,只会听命于朱慈烺,使用起来没有那么多担心。
其实,朱慈烺在汤若望出发澳门的时候,还叮嘱了对方一定要多买一些武器制造,兵法军阵相关的书籍。同时也多带一些传教士到南京,他打算另付工钱,让葡萄牙人将那里从澳门买来的武器制造的书籍翻译成汉字,然后再印刷成册,为之后批量培养工匠做准备。
这倒不是说大明的工匠不会造枪造炮,但能依着葫芦画瓢造出来,和明白里面的科学理论,知道不同火炮的口径比,甚至是模数,进而不断发展火炮技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否则,极有可能像满清一样,造的炮越来越大,外形越来越花哨,可是威力却越来越小。
技术和成体系的科学虽然长得很像,但并不是一个东西。朱慈烺要做的就是用自己后世的见识,推动科学体系在大明加速确立,以此对满清,甚至是收复河山之后,对北面的俄国人,东南的荷兰人,即将染指东南亚的英国人,都形成碾压性的武器优势。
很快,一脸圆润,身材有些发福的王英来便领着两个匠头来到了办公房,他来到朱慈烺身边,弓着腰,态度十分恭敬:“殿下,微臣将他们领来了,请殿下训话。”
朱慈烺一抬头,便看到了两个表现得十分紧张的中年工匠连忙跪在他面前,他们显然是在担心面前这个年轻的太子殿下的“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