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一听这个更来气,没好气道:“李胜,你小子,不给老子找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和老子得瑟是不是?”
“不是,张哥,俺......”李胜刚刚要解释,周全就立马插嘴道:“得,又准备你媳妇了。张哥,还好今天你在这,否则,这小子没人治得了......”
孙俊听着周全在故意使坏,也在一旁憋笑。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看着李胜在急眼,张季在瞪眼,周全在瞥眼,他则是笑眼。
现在城中的主要街道都已经被大军控制,他们也许久没有看到敌人了,孙俊估计那些荷军溃兵应该是都被赶到了城西,城中大的战事应该是没有了。换句话说,这仗大抵是要打完了,过程虽然有些艰险,不过速度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能很明显感受到,明军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战力上已经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红毛鞑子!”孙俊嘴里暗暗骂了一句,然后,耳边就隐隐响起了脚步声,还是从东面传来的。
等他扭头一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从东面偏北的街口拐角那里突然就冲出了一群荷军,看起来有上百人,无数头盔起起伏伏,正从拐角处涌出。
“狗日的红毛又来了!”孙俊大喊一声,张季,李胜,周全等人随即来到了街垒前,然后大喊着下达命令,将火枪手全部集中到了前面,依托着街垒的胸墙排成了三排。
那些荷军都是从东门那里退下来的,他们原本就比南面两个门要慢得多,又因为要通过木桥走过一大块水田,然后去北门的过程中被明军堵住了,一番折返,到现在才赶到王巷。
张季自然成了如今这四个旗队的主心骨,他看着这百余个荷兵冲来,丝毫没有畏惧,甚至不打算固守街垒,而是计划等火枪射几轮之后,领着麾下的兵马主动出击,将这些荷军尽数杀光。
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这些荷军绕路不成,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只能做最后一搏,他们在几个荷兰军官的呼喊吆喝下,正加速前冲。
“七十步了,张哥打不打?”周全看着张季,似乎有些紧张。
“不急,等三十步再射,给这些红毛来点猛的,让他们试试啥叫火枪赛大炮。”张季嘿嘿一笑,他刚刚在南门大街的时候,亲眼看到了斑鸠脚铳在二十多步距离内,直接把一个荷兵连甲带人,打穿了一个大洞,整个人中间都空了,这个时候自然忍不住也要试试。
“四十步,准备!”张季看着街边的标志,然后又继续道:“一会火枪射了三轮之后,战兵跟着老子冲上前,速战速决,杀光这些红毛。”
“轰,轰,轰!!!”
近二十支斑鸠脚铳和二十余支鸟铳轮番击发,冲在前面的荷军瞬间哗哗倒下了一片,许多荷兵的半个身子都直接被打没了,街道两边的门窗和白色墙壁上,全都是新鲜的血迹和碎肉丁子。那些被击中倒下的荷兵身上血水如柱,不断冒出的鲜血很快染红地面。
三十步的距离,在斑鸠脚铳一两五钱的铅弹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没有人可以例外。他们身上无论是两层甲胄,还是前面有盾牌挡住,都无济于事。因为这些昂贵的装备全都会被廉价的铅弹轻易撕裂击穿,这是科技带来的碾压力量。
明军前排的火枪兵射击完毕之后,直接蹲下在原地装弹,后排又接着射击,火枪集射的爆响声连绵不绝。这样狭窄的街道使得火枪的威力被进一步增强,那些原本还来势汹汹的荷兵在这样的火力打击下,很快溃败。
而随着张季又是一声大吼,六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兵跟着他一起冲了出去,追击那些正在溃逃的荷兵。他们来的时候还有一百来人,如今三轮齐射之后,只剩下了不到七十个,其他的都被打死打伤,倒在了街上。
街道上堆满了荷兵残缺不全的尸体,张季的判断没有错,三十步的距离,斑鸠脚铳齐射足以直接摧毁荷军的阵型和士气。
而追击着背对自己逃跑的荷兵,这对明军战兵来说,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他们在追到距离十几步的时候,将刚刚缴获的一些长枪,短斧投出,直接杀死了十几个跑在后面的荷军。这又使得荷军的溃败进一步加速,密密麻麻的士兵相互推搡挤压,甚至发生了踩踏。
很快,张季就追上了这支在溃逃过程中不断减员的荷军,而这支荷军变为前队的后队,好不容易快冲到街口了,那里居然涌出了一队明军,密密麻麻,人头涌动,沾血的枪头高高竖立,看起来足足有几十人。
如此一来,在两头围堵之下,只剩下了几十人的这支荷军溃兵彻底陷入了绝境,很快就被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明军绞杀一空。
张季,周全两人领兵杀完荷军,和这支突然杀出的友军对接之后,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个时候,城东街道上成队的荷军基本上已经被全数剿灭,北面两门也已经被大军攻击,他们是一路追击到了这里,听到喊杀声之后,迅速冲来才看到了这最后一支荷军残兵。
而不等他们打扫完战场,城中忽然爆发了一阵阵欢呼声,张季抬头一看,热兰遮城的五个城门此时都已经挂上了明军的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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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在亲卫队上百名骑兵的护卫下,打马来到了热兰遮城县衙,街道上到处都是血脚印,有的街道甚至因为发生过激战,根本就是血流遍地。
常青山手下的一个千总领着一个局的战兵守在了这里,县衙门口还架起了几个拒马拦路。街道上荷兵的尸体已经被搬到了一边,砍下来的人头则是被放到了另外一边。不过,因为时间仓促,这些荷军身上的甲胄还没有来得及剥下来。
“常青山这家伙不留在县衙指挥大局,又跑去哪里了?”朱慈烺从南面赶来的时候,常青山派塘马送回的情报还是他已经攻克了县衙。
那个千总看到皇帝陛下,卢九德,张煌言这些大人物们全都来了,连忙上前解释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立即道:
“常将军带兵去剿荷军溃兵了,他说现在城中已经被咱们控制,剩下的荷军不敢主动攻击县衙,留下一个局驻守便可,最关键的是剿灭散入城西街巷中的荷军溃兵。他担心其他人畏手畏脚,贻误了战机,说要亲自去催一催。”
“带上你的人,立刻追上常青山,他一个营官,若是身边护卫的兵不超过一个旗队,你就立刻让他回来见朕,然后接替他指挥。”朱慈烺脸色一横,当即下令道。
他刚刚路过防区的时候,对方就和他暗示了常青山的激进和冒失,负责的北面城区各个关键路口几乎都是只留了一到两个旗队,然后把大量兵马散入了街巷之中。
朱慈烺听到徐志彪后面几句的时候,自然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插手北面的防务找补,但常青山的问题也客观存在。若是换成另外一个战局,这样冒进的行为极有可能酿成大错。以朱慈烺对常青山的了解,他这可不是随机应变,而是习惯了冒进。
“是!”那个千总朝着朱慈烺行了一个军礼之后,立即让军号手吹响集结号,原本部署在县衙内外的一个局虎卫营士兵很快集结出发。
张胜随即带着亲卫队接管了县衙,朱慈烺跳下坐骑,扭头看向张煌言问道:“东面的荷军全部肃清了吗?”
“根据各个千总传回的军报,城东的各大街道上已经基本上没有荷军的身影,不过可能还有一些散兵散入了街巷的民宅里面。现在城中打得很乱,军报也是断断续续,很多地方都说不清楚,并没能达到参谋部要求的速度和准确。”
张煌言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些军官反映,他们之前看的地图出现了不少的失误,有一些街巷明明有小巷子相通,但地图上却没画出来。还有一些根本不是断头路的地方,地图上却没显示,害得他们只能临时通报,很多时候不得不改变计划,这给了荷军很多反应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