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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的治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冯双礼自然不敢再和朱慈烺讲什么条件了,拥有从龙之功的驸马爷在他的地盘出了事,这意味着什么,他又如何能不知道?
而因为这一意外事件的爆发,冯双礼只能提前举事,最终和张胜所部在潮州北部对峙。
不过,因为朱慈烺在江西赣州的提前布局,李定国不服从孙可望的举事,张献忠又已经在广州昏迷不醒,孙可望的力量被大大减弱。
与此同时,朱慈烺也开始将自己在南京训练出来的近卫军派到了广州潮州,准备看一看这支寄托了他新式战法的军队实际的战斗力。
朱慈烺当前的主力野战军虽然战力也十分强悍,但是还不够近代化,他虽然已经击败了满清,但还有更远更强大的敌人,他必须要为这个国家留下一支更为强大的军队。
下午,澄海东南方向的海面上,成百上千的舰船遮天蔽日而来,张煌言,郑成功站在水师后军主舰的舵楼之上,看着不远处的韩江入海口,以及最前面的数十艘战船已经驶进了韩江之中,心中得意一笑。
张煌言受到朱慈烺的委任,成为了南征大军的主将。现在,他距离潮州府城不过咫尺之间,周围庞大且无敌的水师舰队,以及船上的中军八营两万余大军,是他如此从容的最根本倚仗。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更别说危险了,郑成功所部的林察,洪旭等人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周围海域上并没有任何一支可以与之抗衡的海上力量,这个季节也没有恐怖的台风来袭。
最前面那支率先进入韩江的水师前锋舰船上载着数十塘马,还有百余骑兵,他们将会提前上岸,向四周的城镇散去,然后打探军情,以防不测。
张煌言,郑成功此时心情十分平静,他们对于自己实力有充足的自信,知道潮州府目前并没有任何能和他对抗的敌人,也是因为目前军情司传回的都是好消息,冯双礼更是横下了心要投靠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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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庆那边的最新消息他还没有收到,不过局势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李定国固然有各种攻城的办法,但孙可望同样实力不俗,挖地道,埋炸药,炸城墙短时间内都将难以破城。等到更为精明强悍的艾能奇救援之后,李定国甚至还可能会被连连反击。
不过,朝廷大军的的出现将会削弱孙可望带往肇庆的援军,李定国也会更加轻松,只要粮饷无碍,又有友军东西合击,他根本不可能会主动撤退。
冯双礼则是毫无退路了,张煌言也不会让他继续留守潮州府城,这支兵马的实力虽然不强,但也不弱,将来到了惠州用来牵制甚至是招降孙可望所部,或许将会发挥意想不到的的作用。
张煌言虽然从容,但也没有轻敌大意,他知道孙可望的实力不弱,对方在广东短短两年就获得了大量资金,招降了大量的地方武装,并开始训练。
孙李刘艾三人原本各有一万精锐本部,其中两千五百是当初一路从陕西杀来,转战千里,身经百战的北军老兵,战力不输明军精锐,便是另外的七千五百藩兵,也大多是曾经的明廷精锐边军出身。
而孙可望在这两年时间里,就如同他原本历史上在云贵一样,很快就把军队扩张到了五万,加上艾能奇的一万,总兵力在六万左右。
虽然孙可望的兵马在之前出征安南的大战中有所损失,但也从投降的地方武装中抽调了精锐补充,在孙可望,艾能奇主力同时出击的情况下,就连李定国的主力大军都无法打赢。
临近傍晚,沉入西面群山的红色残阳洒下了最后一抹余晖,郑成功的水师此时已经停靠在了潮州府城的码头上,港口中停满了各式舰船,码头上的船只不断移动,一队队装备精良,披坚执锐的战兵从中吐出,并在码头上重新列队集合。
很快,潮州城的城墙之上,便飘扬起了明军的大旗,冯双礼领着几个心腹大将和一队亲兵,亲自来到码头的望台上迎接。
张煌言在中军卫队的簇拥下,领着郑成功,徐志彪,任宣等人来到了码头的望台上,没有看到冯双礼的儿子在场,就知道对方还是心有余虑,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在徐志彪带着庄立冬领兵控制整个潮州府城之前,张煌言暂时都不会进城,冯双礼也了解这一点,除了提前把儿子派到了揭阳之外,已经下令各部配合,他当然得向张煌言示好,但又不愿拿自己儿子的命来赌。
“罪将冯双礼,拜见大将军!”冯双礼单膝跪地,拱手抱拳道,他身后的将领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喊声一片。
“冯将军,你忍辱负重,为了保全潮州百姓,潜伏孙贼军中为我大明打探军情。这些危难之际为了取信于孙贼的权宜之计,本驸马都已经如实向陛下禀报了,你不用担心。”周世显在冯双礼等人惊愕的眼神中,微笑从容,滔滔不绝道,俨然就是早有准备。
“当初局势危难,如此种种,皆是不得已而为之,驸马爷都已经和陛下说了,他的眼线也一直在潮州城内,双礼你的忠心陛下也是相信的。”张煌言等周世显说完之后,也一锤定音道:“如今攻守之势异也,双礼你能及时反正,接应本将军,已是大功,又何罪之有啊?”
冯双礼原本还在想着如何表忠心,好让张煌言和郑成功相信自己,却没想到这些问题周世显早就已经替他想好了,感激涕零之余,一时竟不敢相信。
“罪将惶恐,不敢邀功,只请将军能让末将戴罪立功,亲自上阵杀敌!”冯双礼再度垂头道。
他虽然惊骇,但能够在四面皆敌的情况下压得住手下的数千兵马,能耐自然也是不小的,此时早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很清楚自己没得选,张煌言也绝对不会让他再驻守潮州城,与其再做无谓挣扎,还不如主动表忠心,取信于对方。
“诶,不急。”张煌言听到对方主动请战,随即踏步上前扶起了这个从叛军中反正的将领。
朱慈烺叮嘱他要特别重视对孙军将领的招抚的,其中有能力的几乎都可以给予了重用,如今他自然乐意就此成就一段“千金骨”的佳话。这是政治名声,会使得将来争取反正孙军兵将变得更加容易。
张煌言将冯双礼扶起之后,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五大三粗,满脸胡渣的大汉,然后故意环视了一圈冯双礼的部将们,才又问道:“公子怎么不出城来迎接朝廷的大军啊?”
冯双礼一听,以为张煌言又要问罪,来不及解释,当即吓得想要再跪下去,但被张煌言死死扶住,愣是动弹不得:“冯将军,你不要急,本将军就是想问问贵公子!”
而根本不等冯双礼再想,张煌言却哈哈大笑道:“双礼你放心吧,本将军说话算数,这次只要你和本将军一起打鞑子,曾经的事情既往不咎。如今国家刚刚恢复,百姓终于可以安居乐业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想要作乱,简直就是用心歹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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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午时三刻,徐志彪和冯双礼领兵抵达潮州府大埔县三河镇,大埔城内的张胜所部千余驻军已经在前一日溃逃,沿途溃兵一路劫掠,不少家中有钱粮的大户被打劫一空,张军中还出现了不少逃兵,单单是被徐志彪派出的哨马拦截到的,就超过二十人。
除了军情司提供的情报之外,徐志彪和冯双礼关于大埔,甚至是张胜所部大军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从这些逃兵口中得知的。
据悉,张胜麾下各部似乎都已经集结在了潮州通往惠州的交通枢纽——“程乡”,总兵力在五千以上。
而这五千兵马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张胜近期临时招募来的地方武装,那些逃兵也主要来自这些乌合之众,手上大多也只有一件兵器,甲胄都是百里无一。只要张胜麾下真正有战斗力的两千余兵马装备着还算精良的兵甲武器。
不过,张胜在程乡城中囤积了不少粮草,自从二月传出冯双礼图谋不轨以来,更是强征了不少民夫加固城墙。若是有四五千兵马,依山傍水守住程乡一段时间还是有希望的。
但问题是,现在孙可望大军被李定国拖在了粤西,如果张煌言举全军而来,那程乡依旧危在旦夕,被破是迟早的事情,张胜还没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要为了孙可望的江山献身,早就做好了要灵活应对的准备。
孙军的斥候也不是吃干饭的,基本的军情打探还是做得到的,知道了当前北上的明军主力是反正的冯双礼,明军只派了不到两千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三千余战兵,而潮北高山大川相间,张胜不止占据了纸面上的兵力优势,还在地方经营了许久,熟识地形,免不得生出了打个伏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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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嘛,若是胜了,张煌言或许也就知难而退了,就算依旧北上,他有了这个主动出击的功劳之后再弃城撤离,也算功过相抵。甚至于这个伏击本身就十分灵活,一旦情况不妙,张胜便会丢下那些杂兵,带着麾下精锐转进惠州。
不畏强敌,主动进攻,本就勇气可嘉,就算不幸败退,但也阻击了敌人,要是这样都还要被治罪,这孙可望岂不是要逼反所有败军之将?
张煌言自然不知道张胜的算盘会敲得那么响,但他清楚对方不是个硬茬,他让徐志彪和冯双礼一样,只带了一千精锐兵马,就是因为担心吓到张胜,影响到了后面的计划。
至于冯双礼,则是本部精锐老兵不多,其余战力较弱的兵马都留在了潮南各城,由他的儿子和心腹王信统帅,镇守地方。
换言之,张煌言并不担心张胜和他打,反而是担心张胜不敢打。他要假装费了好些力气才击败张胜,然后慢吞吞地撵着张胜的残兵进入惠州,等着孙可望做出错误的判断。
其实广东大战最终能打到什么程度,是彻底收复广东,甚至是全歼孙可望大军,还是功败垂成,不仅取决于张煌言的运筹帷幄,明军将士敢战勇战,还要孙可望和艾能奇二人都犯错,甚至是在他和李定国的夹击之下失了分寸。
张煌言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赞同任宣稳扎稳打,先据潮惠,再徐徐图之,免得前功尽弃的方略。
徐志彪策马立于三河镇东岸,冯双礼和庄立冬就在他的身旁,河上的桥梁已经被孙军拆除,运输粮草辎重的水师放下了十几艘小舟,协助大军搭建了一座浮桥,以供大军通行。
前方是徐志彪麾下的一个司正在河边整理队形,准备过河,他的斥候已经散到了前方五里之外,除了零星的孙军逃兵,并没有任何敌情。率先渡河侦察的骑兵在河流旁和山脊显眼之处举起了黑色和青色的小方旗,黑色代表着前方有沼泽或者河流,青色则代表了山林阻碍。
近卫军的军律中对于“行军”自然有着无比严苛和详细的条例,大军未动,斥候必早已先行,如遇高山峡谷,山林阻碍,河流大川,或者是敌军突袭,便会举起不同颜色的旗帜通知。
军事文明发展到了十七世纪,对于训练有素,事无巨细的正规野战军而言,除非是地形特殊,难以侦察,或者是急速追击时不甚落入了敌人的埋伏,不然那种轰隆一声巨响,便已经身处几万敌军包围之中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到了三河镇,距离程乡就只有一百里左右了,咱们的辎重都在船上,将士们负担不重,若是按现在的速度,明日傍晚大军必能抵达程乡。”冯双礼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平静地对着徐志彪说道。
“驸马爷的人还有七个潜伏在孙军之中,进了城之后再想出来传递情报就难了。不过只要张胜不是固守程乡,他们就有机会回来汇报孙军的部署。”庄立冬也在一旁说道。
锦衣卫的密探随着冯双礼毅然选择迎接张煌言入城,并没有用武之地,但在张煌言的计划中,潜伏进张胜军中的那几个内应在之后的大战中有着巨大的作用,可以随时传递军情。
徐志彪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军,脑中回忆着潮州府的地图,随即道:“这附近都没有张胜大军的踪迹,咱们先渡河,今晚在阴那山西北山麓寻一块适合的地方扎营。”
“将军说要引张胜出城作战,咱们是否要再慢一些,前方的斥候也少派一些,让张胜打探清楚情报,放心出城反击。反正咱们有锦衣卫的内应,便是有埋伏,怎么也能提前知道。”冯双礼并不把张胜放在眼里,对于所谓的五千孙军,更是不以为然。
要知道,冯双礼在张献忠时代可是五军都督之一,要不是因为权利斗争落败了,失去了艾能奇的支持,也不会选择投靠朱慈烺。毕竟这样风险太大了,脱离了大西军的体系,他就是任人宰割。
“或许咱们还需要再露出点破绽,让张胜有胜利的把握。”徐志彪顿了顿,又道:“张胜也是勇战之人,但如今麾下兵马很多地方武装,我担心他还是不敢和咱们打。”
“徐将军,某愿先领本部疾行,只要你我两军拉开了一定距离,张胜必然以为这是机会。就是请庄司长和某一起,也好接应潜伏于孙军之中的兄弟。”冯双礼说着,又扭头看向了徐志彪。
他刚刚反正,虽然说献出潮州府南部各城是一件大功,但也不过是功过相抵罢了,张煌言虽然已经承诺既往不咎,但他心里还是不放心,迫切想要立下点功劳。如此一来,便是张煌言反悔了,也再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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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说,要是现在打张胜都不出力,之后可就再也没有那么好捏的柿子了。无论是白文选,还是孙可望,艾能奇,他冯双礼都没有把握可以独自对付。
徐志彪一听便猜出了冯双礼的小心思,但他觉得这也是张煌言的意思,让对方彻底放下心来投靠,随即便道:“此计甚好,那本将军就依冯将军所言,咱们明日行军的时候拉开距离,诱骗张胜来攻。”
他对击败张胜毫不担心,近卫军是明军中的最为精锐的兵马,徐志彪觉得自己只要派出一千兵马,就能击败张胜。
冯双礼听罢,点了点头,随即示意身后的部将指挥大军渡河之事,他徐志彪也朝着部将庄立冬示意,两支军队的旗手随即开始朝着河边挥动旗帜,向各部下达渡河的命令。
在这个通信极不便利的时代,旗帜在某些时候远胜于军号战鼓之声,特别是两军交战,战场之上人喊马嘶,到处一片吵嚷混乱的时候。
得到命令的两部兵马随即开始分批渡河,三河镇两岸军号步鼓声连绵不绝,脚步声,马蹄声也混杂其中。率先过河的近卫军一个局一百多名战兵随即在河对岸摆出了防御的阵型,然后另外的部队才开始渡河。
等到大军系数渡河之后,浮桥很快被拆除,由水师船只运输的粮草和辎重才再次起航。这个时候,前方的斥候也已经将最新的军情送回,徐志彪和冯双礼看过之后,确认无误了才指挥大军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