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有一件事，张献忠和李过，高一功等人似乎正在秘密协商，军情司潜伏在李过军中的密探看到了孙可望进入了李过大帐之中。”张煌言又说道。

“秘密协商？”朱慈烺眯了眯眼，很快就想明白了：“张献忠这个时候还没疯，难不成他们还真的想当然，以为合流之后，占据四川，陕西，山西，豫西，湖广西部，北部这些地方就可以对抗朕的强军和整个天下了？”

“他们不过是想要割据一方，绝对不可能得逞的！”张煌言又道。

“不过这两人应该也是相互提防得紧啊，在合作的过程绝对都在加强自己的战略纵深，防止对方偷袭。”朱慈烺笑了笑，又道：“让他们自己先折腾，李过这次捡了大便宜，怕是战后的底气会很足。”

“但他和陛下比起来，陆上并无强兵，那三四万人马，一大半没有经过万人以上规模的野战锻炼，是不是真的能打，还说不准呢。而李过虽强，但若无足够的钱粮供给，也不过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罢了。”张煌言并不觉得一直被清军压着打，近来才钻了空子崛起的大顺军余部有多强。

“要打，朕自然不怕他，只是咱们已经打得太久了，不应该再向自己人用力了。此战结束之后，清廷的野战主力将不复存在，收复关外只是时间问题，但黑龙江，蒙古，西北，青藏，还有南洋都还需要用兵，以确保国家今后数百年的利益，有力气要往外使才对。”朱慈烺轻轻叹了口气：

“但他若不服，还要和朕较量，那朕原本给他在内阁，给他李家在朝中留的位置，也就不算数了。其他多的是人想要取而代之，反正对于朕而言，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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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东面，庄立冬所部的军帐中，庄立冬把张东，陈禹以及另外两个还活着的老战友叫到了帐中，黄发和另外一个在南昌，一个在别的军营，只能捎来两柱香，让他们五个代为祭拜。

凤阳城外的淮河那一仗之后，他们几个幸存下来的都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大战之前，都要祭拜那些被鞑子杀死的兄弟们，然后在第二日的大战中奋力搏杀，为曾经的兄弟报仇血恨。

几人在帐中偷偷摸摸祭拜完之后，便分散回到了各自的营帐之中。军中的纪律是不允许在战前搞这种祭拜活动的，但他们如今都是老兵油子了，又都是军官，自然不会那么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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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之后，张东被庄立冬单独留了下来，两人相对而坐，后者仍旧是一个永远值得信任的老大哥样子。

“真的想清楚了吗？”庄立冬从前几天张东申请为止，已经是第三次问了：“真的要去堵清军集中冲击的地方？”

“想清楚了，总的有人要去的，俺要立功，战斗经验又丰富，带的兵也是全营最好的兵，俺去最合适。”张东也同样第三次给出了一模一样的理由。

庄立冬听罢，也不好再劝什么，都是他的兵，就算他偏心张东，也不可能强迫其他人代替他去战场最危险的地方。

到他这种级别的军官，除非全军溃败，不然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但是张东就不一样了，他只是百总，还得冲锋陷阵，很有可能战死沙场。

“听说李过，高一功这些人在陕西折损了大半兵马，这一战结束之后，天下大抵就太平了，陛下回北京之后，我领一笔赏赐也就退了。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一身的伤病，一到下雨天骨头就疼得想死，也该歇歇了。”

庄立冬看着张东，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打完仗，把你老爹媳妇都接过来，有爹有媳妇的人，没个人管教不说，睡觉都没个人给暖被窝，没点出息！”

帐篷里面静悄悄的，张东低着头没有接话，周围只有远处不断传来的呼噜声......

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罗朝天和张青翻来覆去都没睡着，等巡夜的军法兵脚步声远离之后，罗朝天才伸脚去踢了一下张青：“你咋也没睡着？”

“还说我，你也不是？”张青蹬了蹬席子，“老王呢，那王八蛋不会睡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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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朝天闻言，也一脚飞了过去，他们几个在那次夜战中经历过生死之后，关系也更进一步了。

而王千鹏原本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被踢了一脚又醒了过来，心口一股邪火原本就要爆出来了，但一听到军法兵的脚步声响起，又本能地压了回去。

他们经过严苛的军纪管理，除了几个臭脾气怎么打也不怕的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被整治得服服帖帖了。

然后，他也不和罗朝天，张青两人计较，身子蠕动了两下之后，翻了个身，趁着睡意正浓，马上又睡了过去。

等脚步声消失之后，罗朝天和张青又开始嘀咕了起来：

“听说以后新收复的地不设营庄了，你说以后招兵会咋整？都没地了，谁还愿意豁出命去啊！”

“你听谁说的？”罗朝天一脸嫌弃，张青还是改不了那种道听途说，什么都信都传的性子。“我还听说国主要迁二十万户填实辽东呢，到时候指定又是营庄，还有啥能比分地吸引人？”

“可辽东那么冷，那么远，还有鞑子，野人，谁愿意去啊！”张青是江南人，在他的印象里，辽东简直就是苦寒之地，哪里比得上江南的鱼米之乡。“反正打完这场仗，我就回家种地了，管它辽东辽西，不干我的事。”

“打完这仗，老子也不当兵了，现在地那么多，又没有重税，种地多好。”罗朝天也赞同道。

“诶，那姓王的咋回事啊，他怎么睡得着的？”张青瞥了一眼正在打呼噜的王千鹏，又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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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这个干啥，睡了，明天杀鞑子！杀完鞑子回家抱媳妇。”

帐篷外，军法兵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周围的低语迅速消失，又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而明军大营的西面，济南城的城墙之上，塔克泰看着北面的星空，正在想儿子。李忠跪在地上，祈祷着自己明天晚上能够安全突围。